他離去前轉頭的那一抹笑刺得林黎的眼發疼。
其實發疼的何止是眼睛,還有頭,自從早上被皇帝用魚簍罩住頭,水侵透了全身,回來以後就開始發燒,後半夜的時候更是發起了高燒,太醫忙了半夜,天亮的時候止住了燒,太皇太后也隨即到了。
一身金線黑邊的錦袍,頭上是華貴的髮飾,臉上的笑容透着和藹,透着威嚴。
這個王朝的太皇太后,青年喪夫,中年喪子,將近遲暮之年還得輔佐這個不被任何人看好的皇帝,是何其的不幸。看太皇太后被人扶着進來,林黎在床上坐起身,穿上鞋下床。
「皇后」看林黎下了床,太皇太后伸手扶住了林黎的雙臂,滿是疼惜的撫着林黎蒼白的臉龐,嘆息着把林黎的臉按進懷裏「我的好孩兒,你受苦了」
聞言林黎內心一緊,她想起了她的媽媽,那個一生都在為自己爭取,至死都沒到她的女人,那也是她前生的至愛之人。
曾幾何時,年少的無數時候,媽媽就這樣把她抱在懷裏,捨不得她受到任何一絲的傷害。
「丫頭」看着眼角濕潤的林黎,太皇太后的心也緩緩動搖,這些年來,她堅強的替孫子撐着這個江山,但是孫子很不領情,特別是他慢慢長大這幾年,他們之間的觀點也越來越遠,意見隔閡越來越大,關係也越來越緊張。
很多年了,皇帝不曾在她懷裏撒嬌,也不再向她傾訴委屈,她知道林黎的委屈,也知道皇帝究竟為什麼這樣做。
「李彌」攬着懷中沾染淚巾的林黎,太皇太后怒吼出聲,皇帝的伴讀,李彌慌忙的跑進來跪倒在地。
「太皇太后萬福」雙手抱拳,李彌跪在地上行李,李彌自幼跟隨皇帝伴讀,皇帝的習性他當然是知道的,昨天皇帝想出這個辦法要羞辱新後的時候,他也阻攔過,可是皇上決意,他也只好照辦,可是看太皇太后今天的架勢,怕是這件事沒有那麼容易過去。
「皇帝做的這個事你事先可知曉」太皇太后問話,聲音里有不容推卸的威嚴,李彌聽到後一頭到底「臣知罪」
「那就好」冰冷着聲音,太皇太后冷聲「拖出去,重責五十棍」
「臣領罪」李彌再次一躬到底,有人過來拉,林黎見狀,當即愣在當場,驚訝的離開太皇太后的懷抱,正要說話,皇帝從外面走了進來,攔住行刑太監的路,怒氣沖沖。
「太皇太后」在皇帝開口之前,林黎伸手拉住了太皇太后的衣角,語氣輕柔緩慢,「孫媳跟皇上的…的嬉戲,豈能當真,跟李彌無關的」
「哦」聞言,太皇太后一愣,皇帝一愣,連甘願趴在地上領罪的李彌也是一愣,貌似思趁再三,太皇太后讓李彌下去,瞪了皇帝一眼,跟林黎說了幾句體己話,帶着人走了。
鳳棲宮內,兩人就那麼一坐一站着,誰也不曾說話,皇帝的眼睛靜靜的盯着臥在床頭的林黎,那微微朝里的蒼白側臉,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林黎也沒有過多理會,翻身躺下,面朝床內,很快的睡意來襲,不知道什麼時候,皇帝走了。事情依舊平穩的過去了,林黎的心裏,皇帝的形象早已一落千丈。
接下來是漫長的養病時間,因為是冬天的關係,再加上,還沒有適應這具柔弱的身體,病魔肆意的蔓延開來,等到病好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天以後,這期間,皇帝也沒有閒着,各處的遊玩,每每杏兒菱兒來報,林黎總是擺擺手,不想聽,更不敢興趣,她現在要做的是把身體養好,然後再作打算。
身體也在一天天的轉好。已經可以走動。
「皇后——」正午剛過,鳳棲宮的林黎,梳洗完畢後,穿着簡單的宮裝,未着裝飾的挽髮,在藤椅上看書,這是她來這裏唯一的業餘愛好,也難得有這樣的清閒時間,也是實在想不出做別的事情,到這裏以來,看書打發時間成了她唯一的嗜好。
再者,她也需要補充一些知識,也是有成效的,開始的時候,她看繁體字的文字很是吃力,現在好了很好,看下一本書也不再費力
此時聽到杏兒的叫聲,林黎微皺眉,收起書本,抬頭看一身粉色宮裝,梳着宮女髮髻,紅彤彤的俏臉的杏兒。
「怎麼這麼慌張?」盯着杏兒俏生生的小圓臉,林黎輕皺眉。
「不好了皇后」杏兒急的跺腳,笑臉急的發紅「皇上,皇上跟仲達公子打起來了,太后讓您先去看看」
「…」林黎聞言也是一震,愣的掉了手裏的書本,隨後,對着身後招手,兩旁的宮女慌忙穿戴,慌忙的往外走。
壽安親王,這個人的資料,林黎當然知道,這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是當今皇帝的叔叔,只是並非當今太皇太后所生。
而其中最深的淵源在,當年先皇帝驟然駕崩,毫無預兆,當時朝內一片譁然,主要是那時先皇帝只有一個幼子,尚是幼齒稚齡,怎當大任,當時朝中有聲音傳位於壽安親王,因為壽安親王是皇帝唯一的一個弟弟,當時正直大好年景。
可這個聲音剛起,就被太皇太后壓了下去,一力促成皇帝登基,對此事,壽安親王一直耿耿於懷,加上皇帝年幼,登基後時常鬧事出格,以至於壽安親王時不時的拿出此事在朝中暗中使力,開始時太皇太后很是介懷,不過隨着朝綱的愈加穩固,太皇太后也不再追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啊——」轎攆剛到皇帝所居住的正和殿,一聲慘烈的叫聲划過長空,遠遠的看到一身短打扮的皇帝,俊美的臉上掛着汗珠,眼裏眉間透着興奮,在人群中手舞足蹈,臉上的笑容純真無邪。
直直的看着皇帝的笑容,林黎下轎,一身紅色皇后宮裝,走近人群,兩旁站着的人,看到林黎後,低頭施禮,林黎擺手,兩旁的宮女太監站在一旁。
「起來啊」皇帝對着地上的人,擦拳磨掌,興奮異常「打得你連祖宗都不認識」
「啊——」人群的正中間,皇帝的對面,地上蜷縮着捂着腿痛苦的躺着一個男子。
男子看上去跟皇帝年齡相仿,也是一身的短打扮,白色的蘇繡衣衫,長得眉目清秀,眉宇間跟皇甫曄倒是有幾分相像,只是隱隱的覺得,此人的眼角眉梢帶着傲慢,為什麼這麼說,因為這個人當壽安親王的長子——黃埔仲達。
壽安親王的獨子,皇家之後,自幼嬌生慣養,蠻橫無理,目中無人,尋常百姓街市上的霸王,朝中皇家之中的刺頭,在朝中,在京都的名聲並不好,可以說是聲名狼藉。
「我要找父王」捂着腿在地上打滾,黃埔仲達哀嚎着咬着牙看着皇帝「皇上如此欺負臣下,臣下不服,不服」
「不服怎樣?」譏笑着,皇帝臉上的玩意不減,挑釁般的挑眉看着地上痛苦的人「你個孬種,你個蠢貨,你不是耀武揚威嗎?朕今天非殺殺你的威風」
「皇帝——」呲牙咧嘴的吼着,黃埔仲達從地上爬起來,滿腔的怒意無處宣洩,開始發瘋一般的捶打四周的宮女太監,宮女太監躲也不敢躲,只能任由黃埔仲達發泄,冷着臉,林黎看着眼前的一切,拳頭慢慢的握緊,杏兒驚慌的護着林黎往後退。
皇帝握着拳頭往上沖,被李彌拉住,護着往後拉,這個動作激怒了已經打紅眼的黃埔仲達,沒有任何預兆的,黃埔仲達衝過來,重重的一腳踢上了李彌的小腹,李彌不備,一下子被踹出去一米多遠,重重的躺在地上,吃痛的捂着肚子。
「混賬東西」皇帝的怒吼中一腳發出,正中黃埔仲達的大腿,啪的一聲之後,黃埔仲達愣了一下後,捂着腿,直直的躺在地上,喊得撕心裂肺,一陣可怕的靜寂之後。
被踹的趴在地上的李彌忍着劇痛,慌亂的爬起身,在皇帝面前跪倒,急急開口「皇上恕罪,奴才無意傷黃埔小王爺,實屬拳腳無眼,奴才無心之失,在場的都可以為奴才作證,奴才傷了黃埔小王爺,實屬無意,皇后能作證,在場的人都能作證,是奴才的錯,皇上恕罪」
林黎被杏兒護着,愣愣的看着李彌語無倫次的說着話,抬頭看皇帝,皇帝的早已是暴走的狀態,往上沖被李彌死死地抱住腿「皇上息怒,奴才知錯了,皇上息怒」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要針對的是地上抱着腿哀嚎的黃埔仲達。
「仲達——」不遠處跑來一群人,其中一個四十多歲,一身朝服頂戴,踉蹌的跑過來,滿是心疼的抱住地上哀號不止的黃埔仲達「是誰?是誰傷了我兒,是定要他碎屍萬段」
「親王——」其中一個官員出列作揖,看上去也是五十多歲,一身朝服,三捋須髯,面色紅潤,眼睛總是有意無意的往林黎這邊掃,林黎抬眼看過去,聽到杏兒在身邊低泣「小姐,是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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