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浩病了,跟狂犬病人似的。怕光,怕水,怕聲兒!整天窩在屋子裏,臉兒煞白煞白的。晚上一宿一宿睡不着覺,頭髮大把大把的掉。年紀,似乎就有了禿頂的趨勢。
沒辦法……!實在睡不着,閉上眼睛四周都是人。地上長滿了胳膊,要將自己拽進地下去。耳朵也出現了幻聽,整天都能聽到有人要找自己復仇。鬼哭狼嚎,慘絕人寰的聲音時時刻刻縈繞在耳畔。
「五千多條人命啊!我只是想除掉張大戶一家,我只是想除掉張大戶一家。」秦瓊見到雲浩的時候,雲浩依偎在苑兒的懷裏。嘴裏嘟嘟囔囔,反反覆覆就這一句話。
徐世績這是心病,針石治不了只能靠雲浩自己好起來。秦瓊不信那個,再這麼下去這孩子就算是廢了。
「你子給我起來!」秦瓊拎起雲浩,就好像拎着一隻雞。苑兒竄起來好像一隻母貓,爪子在秦瓊手上抓出幾道口子。被秦瓊一巴掌推到,蒲扇一樣的巴掌揚起來。見到苑兒捂着臉的樣子,又慢慢放下。拎着雲浩往院子裏面走,苑兒就好像狗一樣跟在後面。
「不要抓我,我不想的!」雲浩被拎着脖領子,手舞足蹈。
「殺幾個人就嘰嘰歪歪的,別人不是你親手殺的。是你親手殺的又能怎樣?這個世界本就弱肉強食,獅子老虎再強大。遇到了強悍的人,也只能被做成虎皮墊子。命令是當今聖人下的,關你鳥事。你在這裏自怨自憐,有個蛋用。那些人能活過來?」秦瓊兩手掐着雲浩肩膀,好像搖柿子樹一樣搖晃。
李二在旁邊的屋子裏觀瞧,很為雲浩的頸椎擔心。他很怕秦瓊將雲浩的頸椎給搖折了,那這個天才可真就廢了。
「嘩啦」雨搭下面有水瓮,裏面盛着水是為了滅火。秦瓊喝罵完了雲浩,一下子便將雲浩塞進雨瓮里。涮火鍋似的涮了好幾涮,苑兒撲上去可她一個弱女子怎麼搬得動秦瓊的胳膊。
大腦缺氧的感覺很奇妙,開始時感覺肺要炸開。臉上脹乎乎的,眼前開始出現一片片的黑點兒。接着眼前就越來越黑,意識也逐漸離開身體。感覺整個人似乎變得特別輕,仿佛要飄起來。
秦瓊當然不會讓雲浩飄起來,見雲浩不怎麼撲騰了。一下子又將雲浩拎起來,空氣一下子湧進大腦。從沒有感覺,大口呼吸是這樣的幸福。可這幸福沒持續多長時間,腦袋再度被秦瓊塞進水缸里。頓時,水缸裏面冒出一大長串兒的泡泡。
「不會出事兒吧?」李二有些擔憂的看着徐世績,這裏面就他這麼一個專業人士。呃……!還有大鬍子魏徵!
「應該不會,這麼短的時間不至於憋死。而且你看他手腳不斷的撲騰,應該沒嗆着水。」主意是魏徵出的,他自然要有一個法。
屋子裏面有許多人,最左邊的是單雄信。接着是王伯當,謝映登,齊國遠,李二,柴紹,侯君集,魏徵,徐世績……滿滿當當一大屋子的人。最右邊的是痤瘡已經大好的羅成,也不知道雲浩是治療方式得宜,還是羅成的荷爾蒙分泌降低。反正現在羅成臉上的皮膚好的不得了,新長出的皮膚雖然還有一些暗紅色的斑塊,但皮膚細嫩得好像剝了殼的雞蛋。
所有人都關切的向外看着,想知道魏徵的法子是不是好使。
最終的結果讓所有人都大失所望,雲浩沒有好。當然,似乎也沒壞到哪裏去。因為……他昏過去了!
如果此時雲浩醒着,一定會指着魏徵的鼻子大罵。這個娘的和c審訊塔,利班的水刑有個毛區別。老子又不是恐怖分子,就是精神偶爾失常一下,至於這麼對待老子?
一群大老爺們兒大眼瞪眼兒,不知道應該怎樣才好。這子就這樣昏過去了,這可怎麼整。
長孫無忌忽然走了進來,走到李二和柴紹面前低聲了些什麼。李二和柴紹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張妙柯來了。
在洛陽差點兒被綁進宮的張妙柯,巧用金蟬脫殼之計騙過了雲定興。一路向東,來到濟南府幾經打聽又尋到了歷城縣。無巧不成書,居然在街上撞見了一名唐國公府侍衛。這才找到了縣衙,完成千里尋夫的壯舉。
李二一個頭有兩個大,雲浩自從那天被他責備一番之後就成了這副模樣。整個人痴痴呆呆瘋瘋傻傻,李二也有些自責。雖然雲浩這一次玩的有些大,但畢竟是無心之過。他哪裏知道,帝王們對這種事情的看重。
無論什麼人,無論什麼事情。只要危害到皇位和皇權統治,都會遭到無情打擊。別殺五千人,就算是殺五萬人。楊廣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現在大條了,人昏過去。偏偏人家老婆又找上門來,這可怎麼整。
「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希望有他娘子照拂。這子能夠好起來,這麼一個天縱英才,就這麼瘋了也着實是可惜。」見李二躊躇,柴紹在一旁勸解。張妙柯來都來了,你總不能堵着門不讓見。如果這樣,才會惹人生疑。
張妙柯看到雲浩的時候,心都抽抽到一塊了。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頭上向下滴着水珠。臉兒煞白煞白的,跟死人一個顏色。旁邊的苑兒,正手忙腳亂的給雲浩擦洗身體。
「這是怎麼了?誰幹的?」張妙柯一聲尖叫,秦瓊好像屁股中箭一樣跑的沒影。李二連上的肌肉抽搐兩下,轉身就走。好漢不吃眼前虧,事實證明這些人都是好漢。在張妙柯處於暴走邊緣的時候,皆使出最快的身法瞬間不見。只留下侯君集,呆呆傻傻的被來順兒和齊彪拽着,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雖然楊廣對這一事件進行了最殘酷的鎮壓,但洛陽的奇蹟並未消除。廢棄廟宇的大門上,居然長出了木耳。那木耳赫然是一個張字!
空曠的土地上,雨後忽然冒出一片野草。野草的形狀也是張字,凡此種種都被列為神跡。民間更是輿情滔滔,街頭巷尾不時有人交頭接耳。一人喋喋不休,另外一人頻頻點頭,做恍然大悟狀。
楊廣被弄得焦頭爛額,可這事兒沒沒來龍沒去脈。想查也無從查起,大理寺的官員們整天像受驚的兔子。到處抓人,到處搜查。只要遇到姓張的,還是山東來的。二話不鎖拿入獄,這幫粗人也不講究什麼文明禮貌。
進來就打,打完就讓招供。當然,招供要招出一些實際內容。於是……某些有心人,心裏便開始活泛起來。
「父親,漢王素來與廢太子交好。爹爹當年保着當今聖上,天下精兵皆出於趙。漢王所部兵強馬壯……是不是藉此機會除去漢王。」楊玄感看着躺在榻上,閉目養神的老爹,弓着身子道。
「哼……!的頭頭是道,你想利用這次的事情整漢王。還不是因為你派去遼東收皮子的管事,被漢王抓住砍了腦袋?
那子強買強賣,還當街調戲奚人女子。弄得奚人差一點兒叛亂,若我是漢王也會斬了你手下那蠢貨。那是雍州,不是在洛陽。跟你爹抖機靈,你爹老了,卻也不好騙。」楊素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深為兒子的拙劣演技,而感到失望。
「爹爹,您知道漢王是個什麼德行。他早就對咱們楊家懷恨在心,就算我那管事奉公守法。他也會想着辦法除掉!您可別忘了,漢王與廢太子楊勇的關係可是最親。當年爹爹為了幫助當今聖人登位,可沒少折騰廢太子。這筆賬,漢王能不跟咱家算?
這一次先帝大喪,身為人子居然拒不奉詔。您,他是防着當今聖人還是防着爹爹您呢?現在爹爹您還在位,他就敢這麼幹。句不中聽的,您若是不在位了。咱們楊家,還不被他給吃了?遼東皮貨利潤巨大,咱們與高麗人做了多年的生意。也是家裏的一大進項,如今給咱家斬斷就斬斷了。這就是對爹爹您示威!
如果咱們不藉助這個機會除去漢王,那將來他擁兵甚重。聖人也奈何他不得,若是有一天他得了勢。咱們楊家危矣!」楊玄感着,不知道觸動了哪根神經,居然掉下了幾滴眼淚來。
這一哭果然有了效果,楊素霍然睜開眼睛。
當年為了幫助楊廣上位,他可沒少網羅楊勇的罪名。楊堅廢太子楊勇,改立晉王楊廣。其中出力最大的人,非他楊素莫屬。別人可能是當局者迷,遠在雍州的漢王楊諒可是洞若觀火。如果真的任由他繼續執掌兵權,難保不會有一天鹹魚翻身。到時候,那便是楊家的末日。絕對不能讓他翻身,絕對不行。要將他打倒在地,再踩上一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這一次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將矛頭引向漢王……!
「嗯!你去跟大理寺的人打一聲招呼。」楊素終於吐口,楊玄感興奮莫名。立刻轉身要出去,他要連夜去找大理寺丞。
「慢着!口供出來之後,想辦法讓漢王在京中的人知道。而且……而且不要將口供上報!」楊玄感走到門口,卻又被楊素叫住。到底是老狐狸,想到了一條殺人不見血的陰招兒。
「爹爹的意思是……?」楊玄感有些不解,陷害就是陷害,為毛要讓漢王在京城的人知道?還不要向聖人稟報,及早告知聖人讓他下旨幹掉漢王才是正經。
「傻子,咱們若是這麼做。痕跡豈不是太明顯?讓漢王的人知道咱們要陷害他,他本就是驚弓之鳥。你想想你若是他會怎麼做?」楊素笑眯眯的啟發兒子,語氣會中頗為得意。
「哦!明白了,此事傳到漢王耳朵里。漢王必然以為咱們要陷害他,他手中有兵必然會造反。到時候咱們又沒有將此事上報,聖人自然不會知道漢王為什麼要叛亂。這一誤會之下,僅存的那點兄弟之情,也將斷絕。漢王,必死無疑!」楊玄感也不傻,老爹一提點自然想到了其中的關節。不禁拍手叫好,講到玩陰的還是老爹厲害。
這一手玩的,漢王是反也得死,不反也得死。反正他是死定了!
「想明白了就去做,天下精兵皆出於趙。提早做些準備,財帛動人心。選幾個貪財的將領收買一下,這一次爹爹要親自掛帥出征。壓一壓宇文述那個老傢伙的風頭,山東的事情宇文cd辦的很好。聖人很滿意!
要讓聖人知道,大隋不僅僅是宇文家出將軍。我楊家,也是能打的。」楊素對宇文述上一次的事情非常不滿,但無奈楊廣大力支持。宇文cd回到洛陽,被楊廣提升為千牛備身郎將。這個職位,可是戍衛皇宮的要職。可見,楊廣對於宇文家是多麼的倚重。
想要在大隋站穩腳跟,就要讓楊家也掌控兵權。可縱觀楊家子弟,沒一個是宇文cd那樣的將才。無可奈何之下,老楊素只能是親自披掛上陣。
重刑之下,什麼口供都是要得出來的。很快一切都是漢王指使的口供就新鮮出爐,而巧合的是。抄錄口供的書吏,正是漢王在東都洛陽的眼線。
這一日,楊廣正在為神跡的事情找宇文述和楊素商議。兵部左侍郎宇文化及忽然求見,待宣宇文化及上殿之後。宇文化及便道:「啟稟聖上,漢王楊諒在雍州舉兵造反。現在已經兵進山東,連克十餘城。靠山王正在集結兵馬與之對峙,希望朝廷能夠火速派出援兵。」
「什麼?」楊廣聽到奏報,不禁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