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這又牽扯到了葉承樞最寶貝的女兒。
想讓他不分神,也是不現實。
黎兆予就認為,既然他們這邊能解決,那又何必驚動葉承樞?
顧靈色也是這麼想法。
只要黎兆予開口了說他能解決,那他就肯定能解決。黎兆予本性是一個很務實的人。他既然說了他能解決,那他就不會說大話。這一點,黎兆予是跟葉承樞一樣的可靠。
所以顧靈色也只是沖黎兆予的背影,喊了一句『謝謝』便不再說話,而是走到了客廳,把自己砸在沙發上,沉默不語,表情,晦明晦暗。
跟別人不同,檀臨風接觸顧靈色的時候,根本就不是顧靈色平常的樣子,而是顧靈色難得的,露出自己殺伐果決一面的時候。所以一看到顧靈色露出了這樣的表情,說實話,檀臨風還真有點不太敢上去跟她搭話兒。
可檀臨風也不放心顧靈色一個人這麼待在那兒。
人啊,就是在一個人的時候,最容易鑽牛角尖兒。
鬼知道放顧阿姨一個人她腦袋裏會想些什麼。會不會自己一個人想啊想的,又把自己給想急了,然後又冒出了要陪着公主一起受罰的念頭。檀臨風覺得,他現在不好上去勸慰顧阿姨什麼,當然了,他也沒有那個膽子現在上去跟顧靈色說什麼話。但他還是覺得自己不能放顧阿姨一個人在這裏。
至少,他可以做到陪在顧阿姨的身邊,在她又冒出要陪公主一起受罰念頭的時候,把她給攔下。再不濟,他還是能去找葉震裘這個救兵吧。
檀臨風這幅抓耳撓腮的樣子,落在了顧靈色的眼睛裏,她實在是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怕什麼?」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沖檀臨風招招手,「做錯事情的又不是你,我要懲罰的人也不是你,你一臉擔驚受怕的樣子是為哪般?」
聽見他顧阿姨主動跟他說話了,檀臨風這心,也就放下了大半。
還好還好,顧阿姨還是有理智的。
有理智,那就好辦!
檀臨風嘿嘿的笑了一聲,在顧靈色的旁邊坐下,「顧阿姨,你說我怕什麼啊?我第一次見你,可是帶着滿滿當當的誠意,還帶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給你,可你不照樣讓狙擊手的狙擊槍瞄準了我的腦袋?你說我要不要怕哦!」
顧靈色笑了,「你這孩子……沒見你之前,我是真不敢想你是這幅樣子的。」
檀臨風厚着臉皮問道;「顧阿姨,我是什麼樣子啊?」
她心裏也明白,臨風這孩子是為了逗她笑,所以她也擺擺手,不介意的說道:「你呢,就不比花心思想着怎麼開導我了。這是我的孩子,我自然關心他。我也不會拿自個兒的身體開玩笑。你就放心好了,我是不會再想着去陪柚子一起受罰了。就算要陪她一起受罰,那也是葉承樞而不會是我。」
「顧阿姨你能這麼說,我可真是把心放回肚子裏邊去了。」檀臨風下意識的伸手擦了下光光的什麼也沒有的額頭,「我可真怕你又想不通,跑去祠堂自己找生氣。」
孕婦,不能動怒的啊!
動了胎氣怎麼辦?
真動了胎氣,顧阿姨自己都沒法兒給葉家,給葉承樞,給老爺子,更是沒辦法給她自己一個交代!
「放心,我不是小孩子。我都明白。」顧靈色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檀臨風的腦袋,像是平常對待波吉那樣的摸了摸他的腦袋。
檀臨風有些不習慣別人這樣親密的舉動,就是他義父,都沒有對他有過這麼親昵的舉動。檀臨風不好意思,主要還是很不習慣的躲開了顧靈色的手,「顧阿姨其實我理解你剛才為什麼那麼生氣。」
顧靈色笑了,「你連個喜歡的女孩子都沒有,你憑什麼說你能理解我為什麼生氣。」
「顧阿姨,你這麼說我可不愛聽。我雖然沒有對象,但我心裏也是有很重要的人。」
「檀先生?」
「是啊,可不就是我義父嘛。」檀臨風撇了撇嘴,「這樣的事情,我也經歷過。雖然情節完全不一樣,但感受,我想我跟顧阿姨應該是一樣的吧?我知道,你的確是生氣公主這次——」
「等等,顧阿姨插一句嘴啊。」
「沒事兒,顧阿姨你隨便插。想插嘴什麼?」
「你為什麼叫我女兒公主?」
「因為她是葉家的小公主啊!」
「可也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她啊。」
「……」猶豫了幾秒後,檀臨風坦白了,「這是公主自己要求的。她說我既然是她的奴隸,叫她的名字肯定不合適。我說那就叫小小姐吧,反正加都這麼叫她。公主也不同意,她說我跟黑嬸黑叔還有吳嬸不一樣,我不是葉家人,不能叫她小小姐。而且我要是叫她小小姐,就不能顯示我卑微的奴隸身份……所以,她就讓我叫她公主了。」
顧靈色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這麼矯情,那如果不是她自己生下來的閨女,她都忍不住要抽她了!
哪兒來的這麼的矯情毛病!
還主動強迫別人叫自己公主?
她聽着都要尷尬死了好麼……
檀臨風撓了撓頭,「其實公主最開始是要我叫她主人,我覺得太丟人了。跟公主商量了一下,才改成公主的。」
顧靈色嘴角又猛烈的抽搐了一下。
這就不是矯情該打了。
這純粹就是找打!
「顧阿姨,你還要插嘴不?不插嘴我就繼續了?」
「哦,你繼續吧。」顧靈色挺有興趣的閃了閃目光,「我其實也挺好奇的,你的感受怎麼就跟我一樣了。」
她還不確定,臨風的感受跟她剛才的感受是不是一樣呢。
「顧阿姨你想啊,那可是我義父啊!我義父!我的!結果我都捨不得去惹麻煩讓我義父給人賠禮道歉,忠伯那王八蛋居然跑去惹了大人物,讓我義父為他低頭去跟人賠禮道歉。你說,我能不生氣嗎?我想,我的這種心情,應該跟顧阿姨你剛才的差不多吧?我們都是心疼我們都捨不得去讓他如何如何的人,結果別人跑去這麼做了。我們這麼心疼的人,人家卻一點都不心疼。我現在想起來,都恨得牙根痒痒呢。」
顧靈色想了一下。
她跟檀臨風的感受,不能說一樣吧,但差不多都是一個道理。
是啊,她最捨不得的就是給葉承樞添麻煩,結果她的女兒,卻跑去給葉承樞惹麻煩。而且,還是那種完全沒道理會發生的麻煩!
這讓她如何不生氣?
她那麼心疼的男人,那麼想要幫他分擔點什麼的男人,那麼那麼……珍惜的男人。卻在別的女人那兒,那麼的無所謂。她心裏的氣,真是用語言形容不來。
「可是顧阿姨,我後來也想明白了,忠伯不是不心疼義父,他也很心疼義父的。只是他自己考慮的不周全,沒有想的那麼全面,所以才惹了麻煩,讓義父低下頭去幫他道歉賠禮。我想啊,公主應該也是一樣的。她不是不心疼葉承樞,她也很心疼葉承樞的。她只是……」
說到這兒,檀臨風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也不知道怎麼幫公主開脫了。
因為公主這事兒做的,就沒有給別人幫她開脫的機會啊!
見檀臨風詞窮,顧靈色卻笑了,她閃了閃眸光,「你也找不出話幫那丫頭開脫了吧?」
「是。」檀臨風垂頭喪氣的嗯了一聲,「那些消息,就不是公主該知道的。好,再退一萬步來說,你們大家都那麼寵着她,把公主慣得沒有樣子了。不該她知道的,她就是要知道。那也行!明明都是葉承樞掌握了的消息,她要是死活想知道,不知道就會被難受死,那公主也可以直接了當去問葉承樞。再不濟,她玩點小心思,去跟你們套話也行啊對不對?可她竟然跑去跟不清不楚的亡命之徒做交易。還不經大腦的把錢九江的身份這麼秘密又敏感的消息說了出去。」
他想破腦袋,也不知道該怎麼幫公主開脫了。
開脫不開脫也不要緊,主要是,他連幫公主減輕點懲罰的理由,他都找不出一個!
顧靈色笑了,「這就對了。」
她不是那種會因為一點點小事情就大發雷霆,還讓女兒去祠堂罰跪的人。她不是那樣不分青紅皂白的母親。她從來都沒有覺得,這女兒是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也是她辛辛苦苦撫養長大的,她對這個女兒就有隨便打罵的權利。
女兒年紀再小,她也是一個有着獨立的人。
是人,就有最基本的尊重。
她自認為自己還是很尊重女兒的。她從來都沒有那種古板傳統母親的行為。這一點,她自認還是做的十分好的。
要不是她女兒這次錯的太離譜,她又怎麼……她怎麼忍心讓她受罰?
傷在兒身,痛在娘心!
她女兒身體有多痛,真的,不是說漂亮話,她心裏一定痛一千倍都還不止。
「就像你說的,明明都是她不該知道的事情。她就沒有資格去知道。她偏偏要去知道。這是我們平常太寵着她慣着她了,讓她認不清自己在這個圈子裏的位置。是,她是葉承樞的女兒。是人都要讓她三分,可這又怎麼了?說到底,她能憑藉的也只有是葉承樞女兒這一個資本了。拋開這點不談,她也就不過是個最普通的小丫頭罷了。連毛兒都還沒張齊,憑什麼摻和大人的戰爭?」
聞言,檀臨風忍不住偷笑一聲,「毛還沒長齊……顧阿姨,這話可不像是從你嘴巴里說出來的呢。」
「我也是跟權子墨學的。」顧靈色毫不客氣的賣了權老爺,「你說的很對。就算她真的太任性了,她什麼都想知道,沒關係,她可以來問我,很光明正大的。但她卻要在背後搞那些小動作。臨風你知道麼,你葉叔叔最討厭的,就是柚子在他背後搞這些小動作了。」
當初柚子在她爹地玩弄這些小心思,或許柚子自己並不清楚,但她卻清楚的很。對此,葉承樞心裏是十分厭惡的,他很討厭女兒這樣的形容。
但葉承樞也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嚴父就是了,他真的不太會直接去責罵女兒什麼。
柚子不清楚,她很清楚。
葉承樞那么正式的警告柚子以後不要在家裏玩弄小心思,其實……那已經是葉承樞憤怒的表現了。
只不過,他們的女兒,並沒有察覺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