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感受着真實的疼痛與觸感,蕭如薰一臉茫然。
蕭如薰誕生於西元二零五七年,西元二零八零年,蕭如薰二十三歲,大學歷史研究系畢業,和無數年來的大學應屆畢業生一樣,陷入求職困局。
是年,美利堅探索外星系所歸來飛船帶回外星系不明病毒,研究人員管理不慎以致病毒大規模泄露,造成大面積人群感染,該病毒最初顯露特性是高傳染性及高死亡率,像極曾經肆虐歐洲大陸的黑死病,但是當人類試圖使用對抗黑死病的藥物對抗該病毒的時候,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該病毒產生劇烈的抗藥性,甚至完成自我升級變異,將所感染致死的人類死體變為兇殘暴虐之食人喪屍,僅三月,美利堅崩潰,病毒肆虐北美南美大陸,又三月,美洲大陸全線崩潰,病毒通過飛船、飛機、郵輪等方式向全球蔓延,縱使各國已有先期準備,依然無法阻擋病毒大規模爆發和蔓延。
三年以後,全球除少數國家和地區利用優勢地形隔絕喪屍暴虐、依然維持政府狀態之外,百分之八十以上地區全部淪陷,近五十億人口淪為食人喪屍,美好人間淪為煉獄,隨處可見血星殺戮,人類文明旦夕間崩潰,除少數地區維持文明之外,無法得到政府救援隨政府撤退的倖存者們緩過氣來以後,陸續在喪屍佔領區建立一個又一個倖存者基地,以古老的屯田法為核心基礎,苟延殘喘。
蕭如薰便是其中一個倖存者基地的首領,歷經兩年煉獄生涯,磨練出高強身手和堅定的意志,並且佔領川蜀地區的一塊地區建立倖存者基地,先後接納八萬餘倖存者,外抗喪屍,內治民生,將失落的文明從刀耕火種時期一點一點的拉扯起來,聚集一大批曾經的專家和專業者,在這片土地上重新發展起了文明,甚至建立起了學校。
五年以後,在人類倖存者不斷的反擊之下,曾經失落的土地被一點一點的奪回,各大倖存者基地之間被喪屍隔絕的聯繫再度恢復聯繫,這不僅帶來了巨大的希望,也帶來了巨大的危機,無政府狀態之下,人性的維持失去了法律的約束,失去了起碼的保障,倖存者首領之中,既有像蕭如薰這樣堅持法治維護文明堅持人性的存在,也有殘暴嗜殺,以吞併他人為樂之人。
倖存者基地開始面臨除了喪屍之外,還有人類的威脅,比起無腦喪屍,具備智慧的人類更加可怕。
蕭如薰最大的敵人是佔據原漢中地區的一名倖存者首領馬悍,馬悍垂涎蕭如薰佔據的川蜀倖存者基地的富庶,一心謀奪,不僅帶人攻打,更不惜引來喪屍攻擊,屢次為蕭如薰挫敗,但是在最後一戰中,馬悍竟然喪心病狂到要與蕭如薰同歸於盡,一起命喪數千喪屍的團團包圍之中,蕭如薰無奈之下下令引爆**,與馬悍還有數千喪屍一同葬身火海。
蕭如薰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是本該失去的意識卻再次復甦,一睜眼,居然又一次見到了光明。
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錦榻,棉被,雕花木床,古式家具,以及古色古香的整個房間,低頭一看,自己赤着上半身,胸口纏繞着繃帶,胸口偏左位置有血色滲透,其餘部位完好無損,手腳腿,完好無損,這讓蕭如薰萬般的驚疑不定。
文明失落的末世里,蕭如薰哪裏還見過這般古樸有韻味的古式住房?現代文明以極快的速度失落,而依賴現代文明的人類一旦失去現代文明,退化的速度更加驚人,幾乎必須要從刀耕火種的時代緩緩起步,才能一邊抗擊喪屍,一邊恢復文明;努力了十數年,蕭如薰好不容易在基地里建立起了文明的框架,而眼前的精緻古典房屋,是蕭如薰在閒暇時翻閱書籍才能看到的。
記得自己是在秦嶺的山中和馬悍同歸於盡了,而身上只有一點點傷口的事實讓蕭如薰十分的不解,那般的爆炸之下,算是鋼筋鐵骨也難保不受損傷,更何況是人的*?
蕭如薰強撐傷軀下了床,站起身子,環視着整個房間,莫名的感覺在心中不斷滋生,視線向右移,蕭如薰看到一個古樸的書櫃,還有一張書桌,他邁動腳步走到書櫃前看了看,驚訝的發現這些書籍基本上全是線裝書,隨便拿出來幾本,《孫子兵法》、《吳子兵法》、《百戰奇略》等全部都是從左到右的豎向繁體字,印刷字體相當老舊,絕不是現代字體,感覺和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在圖書館老管理員的小房子裏找到的那幾本古書一樣。
可那幾本書,是滿清乾隆年間留下來的孤本,是老管理員祖傳下來的珍貴孤本,和這一柜子的書幾乎是一個樣式。
不說末世,是現代社會,哪裏還有人專門看這種書?而且這種書在現代也能算作是文物了吧?在末世更是被認為是文明的殘影,誰還捨得看?都藏起來做傳家寶了。
但是每一本都是這樣,還有詩集和一些儒家經典,愣是看不到現代書籍的影子,蕭如薰越來越驚疑不定,心臟跳動愈烈,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明顯,直到他看到了書桌上擺着一張紙,上面還有些字,他連忙走過去把那張紙拿起來,看了起來。
「制台鈞鑒:哱拜逆賊,辜負皇恩,舉賊子劉東暘為總兵,自號謀主,已連陷河西四十七堡,聲勢浩大,各地守將背棄皇恩,聞風而降,使賊聲勢愈盛,氣勢愈狂,河西危矣,現叛軍偽左參將土文秀率軍攻打平虜城,末將一族世代深受皇恩,蒙恩殄為寧夏參將,平虜城守備,斷不能背棄天恩,屈膝於賊。
末將決意死守平虜城,戰至一兵一卒亦絕不投降,然末將兵微將寡,賊聚兵數千人輪番猛攻平虜城,末將麾下軍兵不過三千,糧秣雖多,兵馬卻少,賊軍若增兵而戰,末將恐難以久戰,為國家計,急盼制台速派援軍以援,末將泣血下拜!
萬曆二十年三月初三,寧夏參將平虜城守備蕭如薰。」
這是一封信,是以毛筆書寫的,字體為楷體,格式為從上至下,從右至左,信件旁邊還有一個信封,信封上寫着制台魏公親啟,看起來是寫完之後還沒來得及放進信封派人送出去。
蕭如薰心神劇震,一把扶住桌子,顫巍巍的坐在了椅子上,拿着信件,死死的看向了這封信的落款——萬曆二十年三月初三,寧夏參將平虜城守備……蕭如薰?我?
作為歷史系畢業生,蕭如薰如果不是太喜歡歷史,也不會背着家人選擇了歷史系這樣一個在現代越來越不受重視的學系,以致陷入求職困局,然而在末世,歷史系出身的蕭如薰卻仿佛開了外掛一般的生存下來。
人類和喪屍的爭鬥,從某一天開始,已經成為了大規模衝突模式,單人孤膽英雄的模式在末世三年以後的世界已經不吃香了,那個時候無論是倖存的人類還是喪屍都已經抱團,一個人的力量無法扭轉大局,只有聚合大規模的人力物力,才能扭轉局面,無論是重歸文明,還是人類毀滅。
蕭如薰能在末世成為一個基地的首領,靠的不是別的,正是熟讀史書深諳歷史地理這一點。
經過一段時間的求生之路,蕭如薰開始把喪屍當作敵軍,而把自己的勢力當成游擊隊,游擊隊如何對抗大規模敵軍的戰例,蕭如薰是再清楚不過了,如何在劣勢下殲滅大股敵軍的戰例,歷史上也不鮮見,蕭如薰正是利用熟知歷史戰例這一點,居然從一個狗頭軍師成長為了基地首領。
靠着西部多山多峻岭的地勢,蕭如薰屢次利用喪屍無腦和嗜血的特點把一群一群的喪屍誘導到斷崖之上,提早鏈接繩索到對面山頂,誘使大批喪屍墜落摔死,或者以新鮮畜肉引誘喪屍進入山谷,堵住前後出路,放火燒之,或者用瀝青使大股喪屍不能行動,縱火燒之……甚至帶出了一支具有極強戰鬥力和生存能力的獵殺部隊,威震西部倖存者團體。
所以即使在末世時代,蕭如薰依然堅持讀書,讀史書,尤其是需要和許多倖存者團體打交道的時候,更是讀書,研究人心,鑽研陰謀詭計之道,免得自己落入圈套,並且多次依靠這些知識倖免於難,保護了整個基地的安全。
所以蕭如薰十分清楚這封信件代表着什麼。
哱拜,寧夏,平虜城,萬曆二十年——匯聚在一起,則是明代萬曆年間著名的三大征之一,寧夏之役,西元15年,距離他之前所處的時代,居然是整整五百年前,而在五百年前的大明朝,卻有一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
這一刻,蕭如薰突兀的想起了時空穿越這一曾經備受重視的時空理論,雖然隨着末世的降臨,生存才是主流,但是十幾年間,人類也不至於連這些基礎知識也忘掉,和倖存者戰友們聊天談心的時候,也偶爾有那麼一兩個心智不怎麼堅定的傢伙說要是可以穿越回以前的時代好了。
說心裏話,蕭如薰自然也這樣想過,不用備受煎熬,不用每天面對可怕的喪屍,不用每天擔心吃了上頓是否還有下頓,回到原先安穩和平的生活之中,難道不好嗎?
但是這終究只是奢望,他從沒指望過真的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他寧願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夢境,是幻境,也不會相信這是真實的。
可是,如果這是真的呢?
握着信件的手不住的顫抖起來,蕭如薰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他四處掃視,終於看到了一面銅鏡,心神劇震之下,撐起身子,緩緩移步到銅鏡面前。
銅鏡的出現,本是一個代表,古代中國,最遲在清初,廣大內地依然廣泛使用銅鏡而非玻璃鏡,玻璃鏡在清代中葉以後慢慢普及,而此時此刻,如果之前的信件無誤,寧夏,西北邊陲之地,銅鏡的出現,已經可以代表此時的時代,不會晚於清朝,至少現代社會,銅鏡,已經成為文物。
蕭如薰一步一步地走到銅鏡的面前,看到那打磨光滑的微黃鏡面上,出現了一個並不模糊的人臉。
那張臉,很熟悉,是自己的臉,而頭髮……
頭頂結髮髻,一圈暗紅色的布圍繞在額前腦後繫緊,把頭髮包了起來。
如果沒記錯,這是明代男子的典型髮飾裝束。
蕭如薰依然難以相信,眼光掃到一扇門,走過去,將門往外推,推不開,往裏一拉,一束陽光迎面照射而來,刺的蕭如薰睜不開眼睛,不得不以手遮目。
「將軍?您醒了?」
一聲輕呼,讓蕭如薰有些恍惚。
微微睜開眼,見着眼前有兩個模糊的黑影,直到眼睛適應了陽光,蕭如薰才看清,自己的面前,站着兩個戴着寬邊皮帽,穿着一樣的深紅色棉服棉褲,胸前套着深褐色皮甲,腰間拄着腰刀的年輕男子。
「你們……」
蕭如薰驚疑不定的剛打算詢問他們是誰,兩名男子立刻單膝下跪,齊聲喝道:「將軍威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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