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艙里李欽和東溟夫人秘密商量半個時辰,終於將這一次的交易與合作定了下來:
李欽一方以每斤一貫七的價格向東溟派供應一百萬斤粗鋼,乃是其一;
東溟派派出刀劍工匠與造船工匠各一百人,到李欽麾下服役三年,指點李欽打造相關兵器、船隻,乃是其二;
東溟派與李欽聯手對付海沙派,乃是其三。
雙方約定在擊敗海沙派之後,海沙派中的庫存材料,如銅、鐵、木材等物,皆歸東溟派所有,而海沙派已有的幫派財產,海鹽等物,以及海沙幫原有的幫派則是盡數歸於李欽所有。
作為李欽獲得更多戰利品的代價,李欽將向東溟派免費提供五十萬斤的粗鋼。
這是李欽原本打算賣給東溟派年供應量的一半,乃是價值八百五十萬貫的粗鋼,此時被李欽嘴巴一張一閉便免費讓利給了東溟夫人。
東溟夫人由此而滿意自得起來。她卻是沒有想到,李欽一年的鋼產量不是一百萬斤,兩百萬斤,而是足足五十萬噸,也是十億斤鋼。
這是一個異常恐怖的產量,即使李欽讓東溟派這邊幫忙賣掉一些,李欽手裏還剩下老大一片。如此多鋼鐵,如果不消耗掉,就此堆積,只怕會影響鋼鐵廠內眾人的心情。
人都是希望自己能夠被別人認可的。
「所以……我還有的頭痛啊。」李欽心裏暗自嘀咕,面具之下的臉露出一絲苦澀。
別人都在為武器不足而頭痛,而李欽這邊卻是為鋼鐵太多而煩惱。
這多少也算是幸福的煩惱了。
如何解決這個煩惱,那絕對要等李欽處理往東海三幫之後,返回當塗再做商議。
這是以後的事情。
至於眼下的任務,自然是首先打敗海沙幫了。
海沙幫攻打東溟派的巨舶,靠的陰謀。而陰謀這等計策,一旦被說開了那就很容易對付。
東溟夫人一邊下令自己的手下用心戒備,防止海沙幫那些人突襲,一邊則與李欽定下聯絡信號。
「一旦發號,你確定能在一個時辰之內趕來支援?」接過李欽交給自己的信號棒,東溟夫人還有些遲疑。
「我已經派遣了八千人在天柱山里候着,不日將轉移到鳳凰山一帶,那裏離餘杭城很近。你這邊一旦發號,我那邊趕過來絕對是足夠了。」李欽點頭保證。
「如此甚好!」東溟夫人放心了。
事情說定,兩人道別。
李欽就巨舶之上尋了徐子陵和寇仲,領着他們大搖大擺的從船上下來,行至城外的鳳凰山里,又重新化妝了一番,改頭換面的回到百香閣中。
在百香閣的密室里,李欽讓張平凡傳訊給在天柱山等候的茅山鎮和宣城鎮讓他們往鳳凰山一帶移動,潛伏於山中。
從今天海沙幫就敢毫不客氣與東溟派發生對峙的情況來看,海沙派對東溟派的突襲肯定就在這幾天之間。
否則,對東溟派懷有恐懼的海沙幫絕對不可能一下子就變得如此勇敢的。
「總之……這幾天對海沙幫的監控要抓緊。」李欽再次提醒張平凡。
「是!」在密室里,張平凡也一改平日的嬉皮笑臉,變得嚴肅認真起來。
他如滾球一般離去。李欽也在他離去之後,處置起自己的兩位徒弟來。
在巨舶之上,當着外人的面,李欽自然的為自己的徒弟站崗,擔待一切了。可是回到百香閣之後,對於兩人今天放的錯誤,若完全不加以訓斥,那豈不是讓他們越發的膽大包天了麼。
於是,李欽冷冷的瞪着兩人,沉思了一會,迅速的作出決定:「給我去抄《道德經》十遍吧!一天內完成!沒抄好不准吃飯!」
「十遍?」徐子陵和寇仲不禁頭皮發麻。
「太多了吧!師父……而且今天又不是我們惹他們的。」寇仲吶吶的伸辯道。
「我沒說你們和海沙幫為敵是錯誤的。海沙幫對盯上你們,這是我早就預料的事情。我懲罰你們,只在於你們今天的行動暴露了你們自身心性的不足。你們才練武幾個月就想着成為江湖高手,江湖高手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值錢了。」李欽冷冷的看着他們。
「也許你們的實力有,但實際戰力……你們還需多操練一下啊。」說到這裏李欽嘆息一聲:「好好抄書,然後驚下心來練武……從明天起我會作為你們的陪練給你們過招的。」
「過招?師父你不是存了要故意痛打我們的心思吧。」寇仲有些踹踹的試探道。
「應該不是的……」徐子陵悄悄的拉了拉寇仲的衣袖。
「我沒那麼無聊。」李欽說着,走到密室的一角打坐起來。
「好吧!」既然師父都這麼說了,那也是對自己最終懲罰,徐子陵和寇仲眼見避不過去,也只好嘆息一聲,攤開筆墨紙硯,在光潔如雪的宣紙上揮毫潑墨起來。
時間便在兩人逐漸沉靜下心來的抄寫經書之中過去,其間有張平凡入內向李欽通報了有關海沙幫的最新消息:「海沙幫決定在三天後的月圓之時,突襲飄香號。」
「從海上麼?」李欽驚異的詢問。
「是的!根據我得到情報,海沙幫從江都一帶調集二十艘海鶻船和一批漁舟作為戰鬥的主力。他們似乎打着要趁飄香號北上的主意,進行半路截殺。」張平凡認真的回答:「按照往年慣例,飄香號在今天下午就回離港北上……他們就是打這個算盤的。」
「海戰,月夜突襲?他們的算盤還真不錯。如果戰鬥發生在海上的話,只要擊破飄香號本身就算是取勝了。大海茫茫,一旦巨舶沉沒,飄香號的人武功就算再高又能如何?不錯,真是不錯。」李欽撫掌大笑。
只是笑過之後,他又接連搖頭:「他們的算計都是基於飄香號按時離開的慣例,只要飄香號不離開,他們這樣的算計肯定會變成泡影。這一場戰鬥絕對不會在海上爆發的。」
李欽肯定的說道。
為什麼?
因為李欽和東溟夫人已經有了自己的盤算。
於是,在飄香號應該北上的時候,飄香號依舊老老實實的待在餘杭港內。直到傍晚依舊沒有起錨的跡象。
海沙幫的人知道情況有變連忙將消息報告給幫主韓蓋天知曉。
韓蓋天大吃一驚,他倒沒有想到自己定下的陰謀已經暴露,而是以為東溟派有別的緣由而停留在餘杭碼頭。
怎麼辦?
韓蓋天咬牙!
事已至此,想要放手不干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東溟派的人不敢北上,那韓蓋天就打算將戰場放在餘杭灣,乃至餘杭港內。
「只要能拿下飄香號,就算餘杭城有什麼閃失,我們也能在宇文閥的支持下恢復過來。」韓蓋天果決的說道。
宇文閥的支持,這是他敢對飄香號動手的最大底氣。
一切計劃不變!
韓蓋天的命令船了下來,幫眾們都明白了。
李欽這邊自然也曉得。
當下,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敵人既然打算在港口和東溟派做過一場,那李欽手中的八千人就可以派上用場了。
這是李欽的幸運。
日子很快過去。
轉眼就到了海沙幫行動的那一天。
這一個晚上的上半夜一切如常,而到了下半夜的時候,李欽清楚的聽到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在餘杭郡的大街小巷之間響起。
海沙幫出兵了。
他們對東溟派的圍攻開始了。
幫眾不是軍隊,他們在城中沒有自己用以集合的營地,而是利用城裏的民房、客棧和倉庫作為據點,進行集結。
這樣集結從城裏到港區也是需要時間的。
而作為幫眾,他們集結的速度不是很快,引起的動靜倒是不小。
餘杭城的大部因此而喧譁起來。
「唉……這不是明白着告訴東溟派的人我要打你嘛!」李欽失望的搖了搖頭。
原本他以為自己能看到一場乾淨利落的突襲,卻不想海沙幫的執行能力居然如此的差勁。
「看來用無法之眾來形容他們還是侮辱了烏合之眾啊。」李欽嘆息一聲,立刻找來張平凡,告訴他:「傳令下去吧!讓城門附近的兄弟行動起來。」
「是!」張平凡點頭,球一樣的身子就這麼輕輕的飄了出去。
他去派人通知李欽的暗中潛伏於城中的人手了——這些天李欽已偷偷的在張平凡的配合之下,將宣城鎮的五百人引入城內,藏身於城門附近民房之中。
這些民房都是張平凡暗中購置的產業,雖然不是多麼華貴之所,但好在佔地面前頗大,用來藏兵卻是再好也不過的了。
在李欽的計劃中,海沙幫的行動是一個開始的信號,而在這個信號發動之後,自己的人首先要控制的是餘杭城的城門,然後才是攻打港口,捅暴海沙幫的菊花。
「嘿嘿,韓蓋天的行動如此大大咧咧,想必他還以為自己一定會成功呢。」站在密室外那間書房的窗戶旁,看着窗下不斷奔跑着經過的海沙幫幫眾,李欽在感受到來自他們身上煞氣的同時,也在暗自為韓蓋天感到悲哀。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韓蓋天一直以為自己能夠順利的突襲飄香號,幹掉裏面的人,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向自己的主子邀功,卻不想自己的算計早已被人看破,而自己也成為別人的目標。
這是他在情報之上的缺失,也是他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