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的府邸之內。
趙景此刻正在書房之中潑墨作畫,最近他迷上了書畫之道,尤其是見到了李修遠在上元節那日幾乎神跡的繪畫手段之後更是痴迷其中。
傳說之中畫龍點睛的技藝讓他痴迷不已。
若非身份不便,他早就親自上門請教李修遠了。
此刻染墨作畫,一副鯉魚躍水圖畫完,趙景執筆沉吟少許之後,覺得很是不滿意,發現自己的畫匠氣十足,死氣沉沉,全無靈性,立刻把筆一丟,直接毀了這幅三個時辰的心血。
「睡龍圖啊,睡龍圖。」
趙景轉身過去,卻見背後掛着一幅畫作。
畫中雲霧繚繞,真龍穿梭其中,酣睡在雲間,而且讓人驚疑的是這畫中景物不是死物,而是活物,那雲層飄動,真龍酣睡,隱約都能聽見風雷之聲響起。
以至於他在書房的時候都不敢大聲說話,免得驚醒了這條睡龍,掙脫化作飛了出去。
這是當日李修遠作的睡龍圖,他並沒有獻給父皇,而是偷偷的藏了起來,獻給父皇的是一位叫高藩的畫作,他的畫作算是當日千金求畫之中最好的了。
就在他欣賞沉浸在睡龍圖的神異之中的時候,府上的一個下人來到書房外恭敬道:「殿下,揚州刺史李修遠派人給殿下傳話。」
「李修遠?」
聽到這個名字,三皇子當即神色一動,立刻轉身過來道:「出去說,書房之地不能大聲喧譁。」
當他走出去之後,又問道:『李修遠派人給本皇子傳什麼話?最近這位李大人處境可有些不妙,被朝堂之上的袞袞諸公給視作是眼中釘肉中刺,便是本皇子有心相助也無能為力啊。』
「回殿下,傳信的那人說李大人正在如意坊內作真龍圖一副,想請殿下前去欣賞。」下人低着頭恭恭敬敬道。
趙景笑道:「哦,是這樣麼?若是如此的話那本皇子還真應該赴會了,去給本皇子備馬,這位李大人的邀請可不多見,若是不給他這個面子下回只怕是見不到了。」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府上的管家卻是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急忙道:「殿下大事不妙,大事不妙了。」
「嗯?本皇子現在要出門,有什麼事快說。」
管家氣喘吁吁道:「殿下,就在剛才宮裏下了旨意,要賜御酒給嚴州刺史李修遠,兩位上使現在帶着夜叉將軍,還有左千戶足足兩千兵馬往如意坊的方向去了,宮內有傳言,說是李修遠犯上作亂,於後宮之
中殺害了陛下的胡美人以及吏部的侍郎張元,還有宮內的禁軍趙統領適才急召諸位大臣入宮就是為了商議此事。」
「什麼?竟有此事。」趙景大驚失色。
「此事是真是假?那李修遠當真在後宮之中殺害了父皇的美人還有朝廷的大臣?這,這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此事千真萬確,是宮中的人傳回來的消息。」官家道。
趙景焦急不安,他來回走動,臉色難看道;「這下不妙,不秒,父皇下旨賜下御酒這是要毒殺李修遠,連兩千兵馬都帶上了,要是李修遠不肯遵旨的話只怕立刻就要當場誅殺,只是李修遠哪裏有這麼大的膽
子敢在皇城後宮殺人?」
「難道其中有什麼隱情?還是說有人故意要害死他?」
身為皇子,趙景並沒有立刻就相信此事,而是很快就想到了其中蘊含的陰謀。
一個外來述職的新官,怎麼會有這樣的膽量在皇城殺人,除非是被人故意陷害了才會這樣做,否則李修遠怎麼會放着朝廷的大官不當,跑去做抄家滅族的事情?
「殿下,那如意坊去還是不去了?」一旁的下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如意坊?
趙景忽的神色一動,是啊,為什麼李修遠的口信和朝廷的旨意差不多同時到來?他應當知道此事為什麼還要邀請自己去如意坊欣賞他那什麼真龍圖?
真龍圖?
真龍?
趙景腦海之中靈光一閃,瞬間臉色一白,渾身一個激靈冒出了冷汗。
「難道那李修遠要奮力一搏,於京城掀起兵變?」
「不,這不可能,他手中無兵,亦無權,怎麼能敵的過朝廷的大軍,撇開皇城的禁軍不談,便是禁軍營之中的大軍就有號稱八十萬,雖然大多數都是在吃空閒,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怎麼也能拉出一萬人馬
來」
他腦海之中思緒急轉,因為他隱約意識到了李修遠要做什麼。
剛才的那個傳話就是一個信息。
「殿下,殿下,你怎麼了?殿下你沒事吧,您的臉色似乎很不好要不要叫御醫看看?」一旁的管家說道。
趙景沒有理會管家的話,而是轉而又思考起來:「雖然兵變是不可能的,但若是他真有我不知道的實力,能夠成功呢」
「如意坊這是去還是不去?」
「不去,不去,不應當去,此事一旦捲入其中可是造反,弄不好是要砍頭的。」衡量了一下利弊之後,腦海之中的理智告訴他此事不值得自己前去。
但是內心之中的瘋狂卻讓他躍躍欲試。
這對他而言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趙景是多少知道李修遠在揚州的勢力,步卒過五萬,精騎兩萬,加上江南一帶又是魚米之鄉,若是李修遠真能從京城脫困,那麼就等於龍入大海,羸弱的大宋只怕抵擋不了這位能征善戰的大將征伐。
「還,還是去看看見機行事,也不一定非要和李修遠一條道走到黑。」
驀地,他眼睛一轉,決定冒險去看看。
下定決心之後趙景如釋負重,渾身都因為過於的激動而微微顫抖起來,他深呼了幾個口氣,強制自己鎮定下來,然後道:「來,來人,備馬,京城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本皇子怎麼能不去看看,怎麼說本皇子
和那李修遠多少都有一點交情,如果朝廷真的要賜死李修遠,本皇子此番就當是為其送行吧。」
他留下理由,免得事後被人非議。
「是,殿下。」下人應了聲便去備馬。
而此時此刻,如意坊外已經來了一支足足兩千人的禁軍。
這兩千兵馬很快將周圍的街道堵了一個水泄不通,將如意坊三麵團團圍住,唯獨後面因為是依靠運河,沒辦法派兵圍困。
負責宣旨的上使是吏部的一個文官,名叫趙永,同行的是一位宦官。
「李修遠,你也有今日,想本官給陛下上奏彈劾你數次都不能將其罷官查辦,如今你倒好犯上作亂,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趙永心中暗暗痛快,他也是眾多彈劾李修遠的文官之一。
只是官家老糊塗了,那麼多彈劾的奏章留中不發,不知道為什麼要保下這個李修遠,如今倒好,醞釀出了這樣的禍事。
「左千戶,罪人李修遠既然就在如意坊內那你還等什麼,還不破門喊話,讓那李修遠過來聽旨。」趙永道。
左千戶猶豫了一下,還是抱拳道;「是,大人,卑職這就去辦。」
說完,他立刻就帶着兩隊人馬大步向着如意坊走去。
正準備破門的時候,結果卻已經有兩個甲士將大門打開了。
「是左千戶麼?進來吧,朝廷也的確是無人可用了,這種苦差事也只有你敢接下。」如意坊內傳來了李修遠的聲音。
「跟我來。」左千戶揮了揮手,帶這人便走了進去。
很快,他在如意坊內見到了李修遠。
卻見李修遠披甲掛劍正坐在桌子旁漫不經心的飲茶,一旁有好幾個如意坊內貌美的女子服侍,有人捏肩,有人捶腿,有人侍茶,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今日李修遠是來如意坊內飲酒作樂的呢。
「大人,朝廷有旨,請大人」左千戶看了看周圍,並無多少人,只是一些李大人身邊的親信而已。
李修遠打斷了他的話道;「左千戶,不用多言,讓那宣旨的上使進來吧,河邊風大,容易着涼,不過就是不知道朝堂的文官有沒有這樣的膽量進來宣旨。」
「這,這個大人還是出去聽旨吧。」左千戶遲疑了一下道。
李修遠搖頭笑道:「不,我不會出去,要宣旨就讓他進來,外面兩千兵馬,披甲帶刀的,誰知道哪裏會突然冒出暗箭傷我,為了以防萬一,我現在連鎧甲都給披上了。」
這話左千戶是不相信的,他在金陵城的時候和這位李大人交過手。
他必須承認,自己並不是這個左千戶的對手。
不過李修遠執意在如意坊內聽旨他也沒有辦法,只能道:「既然如此那卑職去請示一下趙大人,還請李大人稍等片刻。」
很快,左千戶將此事稟告給了趙永。
趙永聽聞之後冷笑道:「帶最將死之人竟還擺譜,左千戶本官且問你,那李修遠在如意坊內有多少屬下?」
「卑職所見只有十餘人。」左千戶如實相告。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應了這個將死之人的要求,帶人,隨本官去如意坊宣旨。」趙永聽到這點人渾然不懼。
而且外面兩千人馬將這裏圍了個水泄不通,他不行這個李修遠還敢飛天。
當即,他不再遲疑帶着近百號人馬,領着聖旨帶着宦官和禁軍便直入如意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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