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園之中,屋內燒着銀碳,佘笙探頭望着窗外落雪的美景。
五娘步履匆匆而上道着:「東家,出事了,張知府傳來的信。」
佘笙伸出長指來取過道着:「他不上長安來做他的天子親家?」
「便是來了他才說出事了,只是不好來見您只得寫信罷了。」五娘道着。
佘笙接過信瞧着,「方要蘇小小拉兩個田家的人下馬,這會兒紹興的田家倒來惹事來了。
田家一行人去巡撫處狀告我等與張知府有勾結,卻命喪於途中只留下一孩兒指控乃是一壺茶坊之中所乾的,這手段會否太見不得人了些。」
「可東家,這手段雖不高明,但一旦指控起來怕是難以逃脫罪責,另有佘家八叔,佘家老夫人,咱們放在本家的賬房先生寫信來說是佘家五爺的銀子用完了,該借的也都借遍了。
眼看着天冷了,賣了家中的房屋幾個孩子都吃不飽的向來要銀子,佘家八叔老夫人心腸好,皆從自個兒房中取了銀子給佘家五叔,這佘家五叔呢卻立馬花在了風月場所賭坊裏邊。
八叔與老夫人決議不給了,老夫人更說待來年開春便到長安來與佘開行團圓,這佘家如何她不願再管了。
這佘家五叔呢便纏上了咱們一壺茶坊,趕了好幾回皆不管用。
心善的說書先生歌伎也施捨了不少銀子,他也全潦倒完了,佘家八叔與賬房先生來問可有好法子?」
「此等人報官便好,來問我作何?難不成還要本坊主做主給他銀子?」佘笙冷聲道着。
五娘應道:「是,東家,那這田家的事……」
「我猜想到了,索性不是你我乾的,越是懼怕到顯得咱們心中有鬼一般。
此等雪景好久未瞧見了,有着功夫防着他等會禍害咱們不如還是靜心些的好。
無證據來狀告咱們許咱們還可倒打一耙省了買茶山的銀子呢。
這田家的小兒如若是聰明的便好生用着,如若蠢笨的也活該將產業留於我等。」佘笙之音一如外邊冰雪般涼薄
五娘心中一冷,東家又回到以往那般冷情了,想來姑爺乃是白費了。
「此冬日該是我過的最快活的冬日了,不必像往日一般。」佘笙道着,「此回該過個好年,府上佘錦爹爹的庚飯莫要讓武大娘忘了,另有師太那處也莫要忘了送大禮過去。」
「這個我來時便有吩咐着了。」
佘笙望向東南處,不知要何時才可歸去了,這邊她暖着銀碳賞着雪景是好,可這朝堂之上恐怕無如此雅興了。
因蘇米一事不知要有多少人家過不好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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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外,南翼隨行帶着五千兵馬駐紮着,南翔咳嗽道着:「咳咳,翼弟,你也鬧夠了吧,難不成你真的要父王英明蕩然無存才甘心?那南家的兵馬還有大印的兵馬皆是陛下的。
你手握虎符不願相讓又聯合西梁大軍在邊境處讓都督不許邊上兵馬進入,你這是何意?難不成正要自立為帝?你讓佘錦父王母妃如何自處?」
「哥哥呀,你這一路上傷重的厲害,要你別回你定要歸來,歸來便歸來這路上又一路嘮叨,比母妃還要嘮叨。」南翼放下兵書道着。
南翔捂着被刀劍所傷的傷口道着:「翼弟,你必須要告知我,否則我便一刀了了結你,省的你鑄成大錯。」
「我的好哥哥吶,你這傷的如此之重,哪裏可動刀?您吶還是安心養傷,我絕不會牽連您與父王母妃的。」
「你自個兒的命難道還比不過西梁皇帝的位份重?」
「哥哥吶,你就安心聽弟弟罷,您瞧瞧您為了大印差點命喪賊子之手,好生歇着罷!」南翼無奈地道着。
「你必須告訴為兄你究竟是要反了還是忠於大印的?」南翔握着南翼的手使勁道着。
南翼正色言道:「我只可告知你我如此只是為了一人,他負我不少回,可他亦是我南翼在世間少有的敬佩之人,遂為了他哪怕赴湯蹈火背負罵名也無妨。」
南翔拍了拍南翼的肩膀道着:「你是長大了,可此人是誰你定要告知我的。」
「哥哥想着是誰便是誰!」南翼道着,「我要進城去見佘錦了。」
「到底是何人?」
「您自個兒的世子妃善妒你不願理會,我可惦念着我家娘子呢,你弟妹該要擔憂了。」南翼笑道。
南翔道着:「你慣會胡說八道的,不許去,你單槍匹馬地進城不好?這雪許還要再下兩日。」
南翼哪裏會聽南翔的,一個轉身便沒了人影。
南翔想着南翼之話,能讓他佩服之人甚少,他向來皆是裝的吊兒郎當的也不貪爵位與家財,要說為了名利是全然不可能的,那便就剩下宮闈之爭了。
畢竟太子也近而立之齡了。
也能拿的虎符的人,除了那勸自個兒去疆場的左相爺怕是無旁人了。
只不過左相爺為何要如此做?他想不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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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園之中,顧延歸來近了屋裏頭,炭火的暖意直達,他脫了衣裳見着佘笙在燭火之下算着賬目,便道着:「你不問問我田繼田光之事如何處理的?」
「陛下定會嚴懲,因太子大婚在即,各地藩王皆來慶賀都看着呢,另有東瀛北漠波斯等國也有使臣前來必要嚴辦。否則我亦不敢第一個便拿蘇家老三開刀。」佘笙道着,雖是散官無權可底下因他而搭上蘇府的田家的權利是實打實的。
顧延道着:「你既知此理還選這個時候動手,也不怕陛下怪罪?」
「陛下怪罪的只會是九皇子,我可在長樂園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吶!」佘笙止了算盤寫了數道着。
顧延笑道:「朝堂亂作一團,你倒在此安穩的很,這暗衛你換了一批不倫不類的逃不過皇家暗衛的眼睛,不如就用着小劍縈兒等人的好。」
「那陛下不就曉得了?」佘笙道着。
「陛下邊上可有沈氏在。」
「這沈佳雯可信?」佘笙對那女子的印象並不佳,只因佘錦搶了她的風頭便處處相對。
「陛下這會無空來探聽你的消息,你且放心便好了。」顧延道着,「否則這些暗衛也是無用的,倒不如就用我的還不易被旁人察覺。」
「也好。」佘笙應着,「蘇老相爺今日可有上朝?他應當曉得一人起,日後會一人牽連一人將蘇家連根拔起的。」
「他賭得便是太子與蘇珍川何時將你我兩個拉下馬?只不過你錯處雖多可陛下皆知曉,也應當不會重責,而我為官清廉兩袖清風更不怕了。」顧延道着。
佘笙道着:「你雖不是大貪官可如若說清官更是占不到邊了。」
「平日裏只收碳敬冰敬節時收禮罷了。」顧延道着,「這般冷的天快些洗漱該睡了。」
佘笙道着:「那你要瞧瞧這下官給上邊的冰敬,你是最大的官這冰敬少不得,長樂園之中有陛下撥下來的冰例,銀碳亦是。
長樂園之中主子共三位罷了,這按園大小分得冰碳便是日夜用着皆是夠得。你收了多少官員的孝敬?那些冰銀碳銀你可有用過冰炭?
在江南時亦吃喝皆用我的,長樂園之中宮女例銀亦有宮中下撥,且爹娘有的是銀子,你還收那些銀子說自個兒是清官?」
顧延笑道:「這些銀子可真是清官了,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呢。」
「得了,不與你爭辯了,你且先歇下罷,我將這些賬本處置完。」
「好不容易得空早些回來了一日,你倒是忙了,這銀子哪裏算的完?你我該安歇了。」顧延攪亂了她的算盤,安歇二字所言帶着曖昧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