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啥,我家老二這幾天忌奶,一連折騰了三晚上,搞得我迷迷糊糊的,今兒就一更,老規矩明天三更補齊——最晚星期五,老婆差不多就能看着老二了,所以不會影響上架爆發的。】
事實證明,孫紹宗前後兩次『高調』出鏡,還是很有效果的。
鹿鳴宴過後,陸續有十餘名舉子上門拜訪,與他確立下了『師徒』名分。
這人數看着似乎不怎麼樣,比起主考官一下子收納一百三十八名門徒,更可說是天地之別。
但考慮到身為四品府丞的賈雨村,招攬的門徒也不過堪堪與他齊平,這個成績便足以令人側目了。
當然,找上孫紹宗的,基本都是無依無靠的寒門子弟,以及對刑偵感興趣的另類文人,那些官宦子弟們,暫時還瞧不上他這條細腿。
卻說九月十八這日,孫紹宗照例正在刑名司辦公,就見周達捧着份邸報,匆匆自外面進來,還不等站穩腳跟,便急道:「大人,您快瞧瞧這新出的邸報!」
說着,便把那邸報平鋪在桌上,又翻開其中一頁指給孫紹宗看。
孫紹宗大致的掃了一遍,卻原來是皇帝召集內閣與河北巡撫,開的一個內部會議的紀要。
上半部分主要討論的是,河北災民回遷之後的安置措施;下半部分卻忽然話鋒一轉,探討起了將河北升格為直隸省的可行性。
這麼做八成是為了安撫河北官場的不滿情緒。
早在孫紹宗去南岸監刑的時候,就曾聽官員們抱怨,說什麼京城出了貪官,遭殃的卻是河北百姓。
民間的抱怨那就更多了,各種民謠小段層出不窮,憤怒的、調侃的、自嘲的……
也幸虧朝廷賑濟的還算及時,否則沒準兒真會鬧出民變來。
眼下既然要把災民遷回去安置,自然得給些甜頭——哪怕只是名義上的甜頭,才好平息河北官民心中的怨憤。
「大人。」
周達緊張的道:「您說這河北改直隸省說法,靠不靠譜啊?」
「應該已經定下來了吧。」
孫紹宗抖了抖手裏的邸報,道:「要不然這內閣議事的內容,怎麼會明發在邸報上。」
「這可如何是好?!」
周達一聽這話,卻是頓足捶胸道:「河北若當真改成直隸,咱們順天府也是要劃歸直隸總督管轄的,屆時五品以下官員出缺,可都要由總督府遴選奏批!」
「大人您當初在河北時,曾硬逼着那周巡撫去觀刑,可是大大得罪了他,這要是屆時他歪一歪嘴……」
原來他是在擔心這個。
孫紹宗笑道:「放心吧,且不說這事兒還沒成,就算真定下來了,直隸總督也不會隨便插手,咱們順天府官員的升遷調動。」
順天府畢竟不比別處,天子腳下魚龍混雜,權利未必比得上普通府衙,麻煩之處卻要多了十倍不止。
新任的總督但凡不是個傻子,就不會主動插手順天府內部的瑣事,最多也就是在涉及大政方針時,以上峰的名義要求順天府配合罷了。
周達政治頭腦顯然餘額不足,聽孫紹宗這般說了,卻還是有些將信將疑。
孫紹宗也懶得跟他解釋,隨便揮了揮手,便讓他躬身退了下去。
周達走後,孫紹宗又仔細翻看了那邸報一遍,發現除了河北改直隸這樁大事,軍隊裏似乎也在醞釀着一些改革。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主要就是皇帝想趁着登基十年,將勛職和實職完全剝離開來——簡單來說,就是給它們改一改名字。
譬如都尉、騎都尉這種,除了軍中的實職之外,勛貴子弟們身上也多有類似的虛銜,譬如什麼騎都尉、雲騎尉、都尉等等。
不細問的話,壓根分不清楚究竟是實職,還是勳爵。
因此廣德帝準備把實職的騎都尉、都尉,改成前朝用過的千戶、百戶,至於指揮使的爵位,則以輕車都尉代替。
而更高的將軍銜,也會逐步從實職系統中剝離,代以提督、統制之名。
嘖~
這看似沒什麼鳥用,實際上卻是削弱了中低層勛貴們的勢力——至少再想靠着勛銜去嚇唬人,就沒那麼容易了。
當然,對於那些頂級世家而言,影響倒不算太大,畢竟那些家族不是有大佬在朝堂上撐着,就是宮中有貴人扶持,別說是頭上頂着虛銜,即便是個白身,也一樣能橫行無忌。
不過……
這到底是廣德帝有意,要逐步削弱勛貴的影響力呢,還是單純的,只想革除勛職與實職的弊端而已?
孫紹宗盯着那邸報研究了許久,最後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不管如何,都不關自己鳥事!
孫家雖然也算出身勛貴階級,可現在兄弟二人都有實職在身,朝廷再怎麼改革,暫時也影響不到他們身上。
呃~
或許對下一代會有影響,不過幾十年後的事,誰又能說的准?
倒是幾百年後的情況,孫紹宗心裏比較有譜。
丟開改制的事兒不提,孫紹宗又從邸報里,翻出了幾個官場花邊,準備當做明天聚會閒聊的談資。
眼瞅着外面天色已經不早了,尤其今兒程日興幫忙聘的女先生,還是頭一天上門給香菱授課,孫紹宗也想回去瞧個新鮮。
於是便尋當值的林德祿交代一聲,徑自離開了順天府。
一路無話。
等回到了自家府邸,還不等進門呢,便聽下人忐忑不安的稟報說:家裏來了兩位龍禁衛的軍爺,已經侯了小半個時辰了。
龍禁衛的人?
難道又是為了錢寧的案子?
孫紹宗狐疑的進了前廳,立刻就知道自己想多了,因為在客廳里等候多時的不是旁人,正是盧劍星、沈煉二人——而他們因為涉及『假靳一川』事件,壓根就沒參與偵辦錢寧一案。
果不其然,分賓主落座之後,盧劍星並沒提起錢寧之事,只說那秦克儉因為涉嫌包庇上司,已然丟官罷職,被流放到了雲貴山區。
「秦克儉被流放了?已經查到他與錢寧勾結的證據了?」
孫紹宗稍覺有些詫異,按說錢寧已然是死無對證,以秦克儉的聰明,應該不會讓人抓到實錘才對。
「大人。」
沈煉苦笑道:「北鎮撫司可不同別處,只要上峰願意,『莫須有』三字,就已經足夠定罪了。」
這話說的滿是苦澀,倒像是感同身受一般。
孫紹宗因而便問起了,他們兩個如今在龍禁衛的處境。
盧劍星和沈煉對視了一眼,頗有些尷尬的道:「不瞞大人,因老三的事兒,我們兄弟二人也吃了些掛落,如今已交卸了手上的差事,至於日後如何安排,卻一直沒個消息。」
感情他們這次是上門求助來的。
不過這兄弟二人的才具、品行都還過得去,身上又沒有太多的牽扯,若是施以恩惠,日後倒也能當個助力。
這般想着,孫紹宗便道:「明兒我約了神武將軍家的小衙內吃酒,你們兄弟閒着也是閒着,不妨跟我一起過去耍耍如何?」
這卻是有意牽線搭橋,讓他們跳槽到巡防營的意思。
盧劍星明顯有些遲疑,畢竟祖輩都在龍禁衛廝混,而四營一衛里,也是以龍禁衛為尊,驟然讓他另投它處,實在有些……
沈煉卻是立刻扯着他,起身道:「多謝大人抬舉!」
聽到『抬舉二字,盧劍星這才回過味來。
龍禁衛雖好,奈何卻是無依無靠升遷無望。
而巡防營論地位雖差了些,但搭上神武將軍家的小衙內,再有孫紹祖這個四品參將照應着,日後但凡立下些功勞,還怕升不了官兒?
於是他忙也表決心道:「我兄弟二人若有出頭之日,絕忘不了大人的栽培!」
12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