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岑念念頓了頓,繼續開口說着:「海棠,你的情緒看起來似乎不太高,發生了什麼?」
「有點後悔,」白海棠有些自嘲地笑着,語氣中又有些無力:「我跟了二爺整整七年,中間經歷了很多,替他賣命,可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背叛,可這次——我算是背叛得徹底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趨利避害是人生存的本能。何況,只是冒了一些風險,能換來親人的健康無虞,這筆買賣,不虧。」岑念念知道她心有愧疚,可事已至此,她也不得不接受這些。選擇都做了,沒有後悔的餘地。
「可是你不懂……」白海棠有些難以釋然,她是心甘情願和岑念念做的交易,雖說只是幫着她逃跑,可這計劃中必然會設計了二爺,已有背叛之意,又怎能問心無愧繼續待下去?
「海棠,若是可以,你跟着我一起走吧。」這句話是岑念念想了很久的,這次還是沒忍住說了出來:「你我都清楚,計劃再周密,可是褚昌柏心思深,很容易發現不對。事情總會有敗露的一天,你在他身邊,並不安全……」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白海棠拒絕了,她不是沒有想過這些後果,可是她已經背叛過二爺一次,不能再背叛第二次了。
「你別急着拒絕我,就算你不為自己想想,那郁征呢?要是你跟着我去了海家,既方便給郁征治病,也沒有這些後顧之憂。可是如果,你留在這裏,褚昌柏發現了,那他會不會遷怒到郁征身上?」
對着白海棠,岑念念終究不能算計徹底,如果可以,她希望能給白海棠更好的選擇。
「你說的我都想過,我是軍人,背叛了一次,已經不配穿這身衣服了,現在又怎麼能做逃兵呢?至於郁征,就不要讓他回來了,我……可以請你幫我照顧他嗎?」
白海棠想了很久,郁征是她唯一放不下的,那就送走郁征,至於她自己,無論二爺如何處置,她都不會說什麼的。
等岑念念成功脫身以後,她會自己去二爺面前認錯領罰的,這樣也好過在內心愧疚一輩子。
「你打算事後去認錯嗎?你覺得褚昌柏他會怎樣?會覺得你坦誠,然後輕饒了你?不,海棠,你是很信任的人,所以你的背叛,只會讓他更加生氣。哪裏會有那麼美好的結局,你知不知道?!」岑念念有些着急,她猜出了白海棠的意思。
「無論如何,這都是我應該受的。」白海棠語氣淡淡,她自然知道二爺的手段,也猜得出自己的後果,可她必須這麼做,她也是在賭,賭二爺不會殺她。
「你還有兩個月的時間考慮,想好了隨時告訴我。」岑念念知道白海棠的倔強,也不能再說什麼。
說完了這些,兩個人面對面坐着,一時間竟相對無言。
「郁征怎麼樣了?」岑念念知道她心裏有心結,就找了個話頭換了話題。
「很不錯,喬家已經在給他做治療了,說是不出兩年就可以痊癒了。」提到郁征,白海棠的情緒就好了很多。
「你放心,郁征他一定會好起來的。」岑念念安慰着。
平心而論,岑念念還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一個陽光的孩子在大好年華,生命卻日漸流逝,而且自己也有能力救他。所以,除了交易,她也是真的希望郁征能好起來的。
「恩。」白海棠點點頭,卻沒有多說什麼。
走在回花間堂的小路上,岑念念的臉色不是很好,在和白海棠談過話後,她的心情就有些低沉,即使是海紀那邊一切順利,也沒能讓她有多高興。
岑念念覺得,白海棠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麼,才會這麼在意。
當初她和海紀的計劃很簡單,就是利用那些暗殺過褚昌柏卻誤傷了她的人,海紀會找人混進那些人里,把風聲走漏給他們,然後攛掇他們在回北城的路上綁架她,等轉移了地方,其中海紀安排的人則會偷偷帶她走,然後嫁禍給其他人。
這個計劃是目前看來最合理的一個。
首先,從別院回北城的路上要走山路,山路難行,也難防守,而且褚家在這邊駐守的兵力薄弱,劫走一個人也不是不可能。
其次,借着這些人還能打個掩護以拖延些時間,等到褚昌柏抓到這些人,審問出了真相,他們也早已跑出褚家勢力範圍。屆時褚昌柏再想截人也不那麼容易,畢竟陸家會在那邊派了人接應他們。
最後,即使褚昌柏發現了,等她到了海家,有海陸兩家護着,褚昌柏也不能輕易怎樣,而且雲城那邊又沒有多少人知道她和褚昌柏訂過婚。
她完全可以先和某家公子訂個婚,等着褚昌柏處理完事情過來,也至少是一個月以後了,那時事已成定論,褚家還要面子,也不會做出什麼的。再然後,想解除個婚約,在這個時代也再正常不過,從此她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他們想的很周全,就算假扮的人不是當初跑了的那幾個,褚家仇家不少,隨便嫁禍一個也容易,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岑念念有一段時間會落在那群人手裏,這就是唯一的風險。
不過海紀在選擇人的時候也是千挑萬選,要身手好一些的可以保護岑念念,何況又會有白海棠一起,岑念念不會吃太大虧的。
計劃很周密,可是海棠……其實無論如何,褚昌柏最後都會發現的,只不過是求這個緩衝的時間差跑罷了,所以白海棠就成了岑念念最不放心的。
她不想因為自己,搭進去白海棠的命,這並不是覺得褚昌柏有多在意自己,岑念念知道,褚昌柏很在意身邊人的忠誠。
可是如果白海棠一定要留下,褚昌柏發怒,後果不堪設想,岑念念覺得大不了到時候她就當一回惡人——把白海棠敲暈了帶走,再不濟還能留個後手給白海棠鋪個後路。
岑念念打定主意,也就不再多想了。
夜裏,岑念念一個人躺在床上,竟然有些睡不着,似乎是習慣了和褚昌柏一起睡,現在一個人睡,一時間倒有些不習慣。
岑念念自嘲着,這世界上還真是什麼都能變成習慣,明明就要跑路了,還惦記着這些。
翻來覆去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岑念念終於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