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 第935章:沅子,小沅?

    除夕夜,一家人圍爐團座,正在吃年夜飯。

    因為時局的緊張,加上日本人實施的軍管措施,市場上供應緊缺,就算是陸希言這樣的有身份地位的人家。

    這個年過的其實也不寬裕。

    飯桌上的菜餚比去年至少少了三成,但相比大過年的,飯桌上連一點兒葷腥兒都見不到的,那已經是強了何止百倍了。

    外面天寒地凍的,街上早就沒什麼人了,除了巡邏的警察,根本看不到人影了,這個時間,誰願意在外面晃蕩?

    整個城市也是漆黑一片,電力供應那已經是嚴重不足了,要不是今晚是除夕,八點一過,就得拉閘限電了。

    噹噹……

    「先生,好像有人在敲門?」

    「老馬,你去看看?」陸希言吩咐一聲,他也聽見了,的確是有人在敲門,而且聲音還不小。

    「好的。」

    「那大衣披上,小心點兒。」

    「知道。」老馬答應一聲,披上大衣,開門跑了出去。

    「先生,是羅先生來了。」不一會兒,老馬回來,有些微微氣喘的稟告道。

    「耀祖舅舅?」陸希言馬上放下筷子,站起身來,朝餐廳外跑了出去,這個時候他怎麼來了。

    「耀祖舅舅,您怎麼來了?」陸希言見到了在院子裏,攏着手,跺腳的羅耀祖,他們也有好長時間沒見了,但一眼就認出來那張臉。

    「怎麼,今天是除夕,我就不能來你家討一杯酒吃?」羅耀祖嘿嘿一笑。

    「能,當然能,快進來吧。」陸希言忙一把將羅耀祖拽上了台階,往家裏走了進去。

    「還是家裏暖和。」羅耀祖進來後,那是感慨一聲。

    「梅梅他們都在餐廳,我們過去吧。」

    「好。」

    「老馬,搬一張椅子來,小何,再拿一副碗筷過來,耀祖舅舅來了。」陸希言很高興,大過年的,家裏客人了。

    「這就是凡兒吧?」羅耀祖一進來,就朝抱在孟繁星懷裏的陸凡走了過去,臉上滿是慈愛,陸凡出生,他派人送來了禮物,但還是還是第一次見。

    「嗯,耀祖舅舅。」孟繁星一臉母愛的光輝。

    「小傢伙真可愛,你和小浩都有孩子了,好呀,我這個舅姥爺也老了。」羅耀祖感慨一聲,本想抱一下,可一覺得自己剛從外面進來,寒氣重,怕傷了孩子,又把手縮了回去。

    伸手脫下帽子,孟繁星和陸希言都注意到了,羅耀祖的頭髮已經白了超過一半兒了,其實論年紀,他也才剛過五十。

    「耀祖舅舅,來,喝杯酒暖暖身子。」陸希言給羅耀祖斟了一杯酒。

    羅耀祖伸手接過來,一口飲下。

    「你倆要滿小浩多久?」放下酒杯,羅耀祖一抬眼,直接了當的問道。

    「耀祖舅舅,我們……」

    「你別說話,讓你男人說。」羅耀祖打斷孟繁星道。

    「耀祖舅舅,有些事情,不到最後一刻,誰都無法保證會發生什麼,就算我現在對浩子和盤托出,他也未必會相信我,只有等水到渠成。」

    「從小小浩就很崇拜你,你聰明,學習成績又好,而他從小就不愛學習,調皮,還喜歡跟人打架,那個時候,他就是一個的小跟屁蟲,在外面惹禍了,都是你給他擺平,不然不知道回家會挨多少次打……」

    「我知道,耀祖舅舅。」羅耀祖說起這些往事,令陸希言眼圈泛紅。

    「小浩是個直腸子,心理藏不住事兒,我知道,你要把真相告訴他,他一旦表現出反常的態度,反而會讓日本人對你懷疑,所以,你不說,也從不解釋,甚至故意的刺激他,疏遠他,就是為了製造一個這樣一個你們之間鬧矛盾的假象,對嗎?」

    「是,我承認,我有這樣的想法。」陸希言知道,有些事情能瞞過孟浩,但瞞不過洞悉一切的羅耀祖。

    「同時你也使用這種方法在保護他,對嗎?」羅耀祖道,「日本人其實很樂意見到你跟自己的妻弟反目成仇,因為,這就說明,你跟他們的合作是真的,但一方面,你又竭力的保護他的周全,也讓日本人明白,就算孟浩跟你成了仇人,你也是始終將他當成親人看待,動了孟浩,那就等於說動了你的底線,所以,日本人也不敢輕易的去動這個底線?」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耀祖舅舅的眼睛。」陸希言感嘆一聲。

    「可憐小浩,他是被表象蒙蔽了眼睛,居然沒看出來你的良苦用心。」羅耀祖再飲下一杯酒道。

    「耀祖舅舅,咱們今天不說這個了,好不容易您能來跟我們一起守歲,今晚,我陪您喝一個痛快?」陸希言道。

    「好。」

    羅耀祖喝了一個酩酊大醉,拉着陸希言說了一晚上他跟孟浩的往事,就連孟浩第一次長大成人的糗事也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陸希言。

    第二天一早,當陸希言從宿醉中醒過來的時候,老馬告訴他,羅耀祖一早就走了,但是給他留下了一封信。

    信封沒有封口。

    陸希言從裏面抽出一張信箋,上面只有一行字。


    這一行字,讓他足足看了有三分鐘,最後才鄭重的收了起來,放進了貼身襯衣的口袋裏。

    ……

    「賣報,賣報,著名歌唱家白虹小姐在蘭心大劇院登台演唱,一票難求,欲購從速!」

    「硫磺島之戰,大日本帝國必勝!」

    「全亞洲團結起來,打到歐美列強……」

    ……

    諸如此類空洞的宣傳,整天都還在上演,可人們早已無動於衷,這些鬼話,再也不會有人相信了。

    都已經這樣了,還在垂死掙扎,欺騙人心,有用嗎?

    ……

    「確定是鼠疫病菌嗎?」

    「確定,陸博士,我們從吃空的稻穀殼上檢測到了鼠疫病菌,而且傳染度很好,並且跟我們已經掌握的過去的發生的鼠疫病菌進行比對,發現應該屬於同一個批。」霍小雨十分鄭重的道。

    「此事絕密,所有參與檢測的人員都不允許對外透露半個字,霍總工,你明白嗎?」陸希言嚴肅的命令道。

    「明白。」霍小雨知道事情輕重,這些年她在蒙安研究所工作,豈能不清楚一些內幕,很多事情,她也是參與者。

    「除了鼠疫病菌之外,我們還發現霍亂病菌以及副傷寒病菌,都是高傳染性的病菌,但目前因為氣候寒冷的原因,它們的活性並不高,不具備大規模傳染的條件。」霍小雨又道。

    「我知道了,我已經命令將那些稻殼集中銷毀,確保安全。」陸希言點了點頭。

    ……

    「滅鼠,怎麼回事兒?」藤本靜香接到手下的報告,十分吃驚,將青木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詢問。

    「我已經派人打聽過了,是附近的一家糧行發現自家倉庫鬧鼠災,吃掉了不少稻穀,為了消滅這些吃糧食的老鼠,就購買了砒霜毒藥,毒殺倉庫里的老鼠,然後附近的居民紛紛效仿。」青木解釋道。

    「對我們的生產計劃有影響嗎?」

    「沒有,我們試驗的用的老鼠都是從外地運過來的,全部都飼養在籠子裏,根本出不去。」青木解釋道。

    「那就好,派人嚴密監視周圍的情況,有任何異常,必須第一時間匯報。」藤本靜香鬆了一口氣,她有些草木皆兵了,「另外,這個滅鼠咱們工廠也搞一搞。」

    「哈伊!」

    ……

    「滅鼠」其實是陸希言搞的一招投石問路,看藤本靜香會如何反應,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快,而且也愛「江灣廠」也搞起了滅鼠。

    這就有意思了。

    首先藤本靜香對周圍環境和非常敏.感,一舉一動她都在關注,要不然,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做出在「江灣廠」也滅鼠的舉動。

    當然,藥廠肯定需要整潔衛生,而且還有更高的要求,但是建廠的時候,已經做過類似的消毒工作。

    這其實有一點兒畫蛇添足的意思。

    至少現在證明了一點,藤本靜香對「滅鼠」這件事非常敏.感。

    三月初,美軍航空兵轟炸東京,投下大量的燃燒彈,造成十萬人的傷亡,一片哀嚎。

    到三月底,硫磺島之戰傳來消息,美日兩國軍隊激戰超過一個月,日軍被切斷一切外援,最終美軍以巨大的傷亡代價佔領了硫磺島,贏得了戰役的勝利。

    因為硫磺島和小笠原諸島是日本防禦美軍空襲本土的最後一道防線,對於已經喪失制空權和制海權的日本來說,硫磺島的淪陷,就意味着日本本土已經在美海軍航空兵的直接打擊之下。

    消息傳來,不光是日本本土,中國境內日軍也都如喪考妣,一股末日就要來臨的感覺。

    當然,日本方面還在極力的掩蓋戰敗的消息,可他們無論怎麼掩蓋也搖蓋不了鐵一般的事實。

    中國方面在多個區域發動了收復失地的戰役,除了日軍還稍微有些抵抗之外,偽軍那是觸之即潰,有的乾脆直接投降,並且調轉槍頭向日軍發起攻擊。

    ……

    清明節到了,陸希言和孟繁星給逝去的父母上墳,今年,他們還帶上了在襁褓中的兒子。

    陸希言跪在父母的墳前,告訴泉下的她們,老陸家終於有後了。

    除了自己的父母,還是有孟繁星的父母,他們來的時候,墳前已經擺上了祭品了,一定是孟浩和奚夢瑤夫妻提前來過了。

    孟浩還是不願意見自己。

    嘆了一口氣,陸希言和孟繁星將他們帶來的祭品擺上,叩頭祭拜。

    邊上,還有一座墳塋,孤孤單單的,每年陸希言清明也是來鞠個躬的,那就是舒昀,一個有才華,又有美好前途的年輕人就這樣被人暗害了,至今,他都還沒能為他找到兇手,他內心是愧疚的。

    望着舒昀墓碑上已經褪色的照片。

    舒昀,小沅?

    陸希言猛然腦海中一絲火光,他找到了自己為什麼對那個沅子熟悉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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