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有需要的東西,孔誠都會讓人送過來。
晚上,她每天都會留半個小時給自己,洗漱好後躺在床上,翻開手機登陸微博,看看有沒有人給她留言。
商陸看到有好幾條信息艾特了她,點開一看,都是別人的買家秀。每天,她也只有這個時候是最放鬆的,商陸拿起水杯喝了口,將曬了圖片的微博號都截圖下來,將來如果還有交易的話,會給她們選擇性地打個折扣。
她拉開私信的地方,裏面有不少人都是帶圖來詢價的,商陸一條條回復下去。
有人給了她一個精緻的圖案,一看就是請人專門設計過的,商陸來了興致,給對方回復,告訴她可以按照這個圖形定製。
對方在線,所以回復較快,只不過要求也特別高,還點名需要哪種原木雕刻,說了價格方面不是問題。
商陸難得地覺得投緣,所以一口答應了下來。
她也好久沒有出去了,需要的東西總是有人送過來,但她要的原材料肯定是要自己挑選的,商陸將手機放到床頭柜上,躺了下來。
她知道靳寓廷最近遇到了事,肯定很不好受,她也不想事事都去麻煩他。
商陸翻個身,將被子拉高,前兩天她在一個客戶的朋友圈裏看到了一條消息,有個原木市場這兩天就要開放,還新設了不少活動,據說是有很多好貨的。
她滿腦子都是那張設計圖,簡直是畫到了她的心坎上,她雖然也會自己做設計,但看到新鮮好看的想法總會心動。
商陸之所以一口答應會用最好的料,還是因為那張圖。
離開靳家後,她自從到了這邊,還從未出過門。
商陸事先查好了怎麼去原木市場,她順着導航走出去,走了一段路後,在路邊攔車。
面對司機熱情地攀談,商陸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說多錯多,她只是禮貌性地笑笑後,便將視線別向窗外。
司機每天都會面對不同的人,遇上這樣的,也不覺得奇怪。
來到原木市場,商陸付完錢後下車,她特地選了開張後的日子過來的,儘管第一天說是有很大的優惠力度,但人多眼雜,還是避開些的好。
走進去時,商陸將口罩戴上,裏面很是熱鬧,她就喜歡擺弄這些玩意。
這也要精挑細選,畢竟每一樣的紋理和質感都是不同的,商陸在裏面挑了小半天,買了一堆的東西。臨走時,店裏的老闆也比較會做生意,說是要幫忙將貨送到停車場,再替她將車子喊好。
商陸也沒有拒絕,畢竟她也拎不動,老闆左右手各提着一大袋東西,他跟在商陸的身邊,「你可以加我的微信,到時候要不方便挑貨的話,我可以拍照給你,也可以給你送貨上門。」
「好。」
兩人邊說邊笑往外走去,商陸一隻腳踏出市場,猛然覺得不對勁,她收住步子,抬起眼望去,就看到了一行人站在不遠處,完完全全將四周的路都給堵住了。
靳韓聲站在最前面,此時目光一瞬不瞬地釘在她身上,商陸轉身想要往裏走,卻看到身後跟着另外幾個男人。
靳韓聲好不容易等到這個機會,一步一步將她誘至這兒來,當然不會再讓她有逃走的機會。
他以為是做夢,直到她真實地出現在他眼中,靳韓聲覺得方才過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他走到商陸跟前,目光在她臉上看來看去。
商陸邊上的男人將東西放到地上。「這是……」
商陸勉強勾勒下嘴角,「謝謝你,就送到這兒吧,家裏有人來了。」
「好的。」男人一看情況有些不對,便轉身離開了。
靳韓聲抬起手,想要將商陸面上的口罩摘掉,她別開臉,一把推開他的手腕。
「商陸,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嗎?為什麼要躲着我?連個讓我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商陸輕垂下眼帘,從她見到靳韓聲時,她就都明白了,她一個不小心就這麼掉進了他的坑裏面。
司機將車開了過來,靳韓聲拉住她的手腕。「走,我們回家。」
商陸用力將他的手甩開,「我不會跟你回去的。」
「錄像的事我可以跟你解釋清楚,好不好?我們先回家,我慢慢跟你解釋。」
商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表情淡漠,「你要將我綁回去嗎?」
「當然不是,東樓才是我們的家……」
「我沒有家。」商陸淡淡說道,「靳韓聲,既然你找到了我,那就請你還我自由身吧,我們什麼時候去把離婚手續辦了。」
「你休想!」靳韓聲沒想到隔了這麼久見她,卻是等來這句話。「我是不會跟你離婚的。」
「我現在不是瘋子,很多事不是你說什麼,我就必須要聽你的,除非你再讓我瘋一次。」
靳韓聲唇齒打着架,這兩三年的時間,他真是一秒鐘一秒鐘熬過來的,這也是她時隔那麼久以來,第一次以清醒的神態在跟他說話。但她又是那樣殘忍,她完完全全不想多看他一眼,「我最後再跟你說一次,我不會跟你回東樓的,你若執意要動硬的,我也無話可說。」
「商陸,有些事情你好歹先聽我解釋好不好?」
商陸不想聽,她徑自走到靳韓聲的車前,男人忙上前將車門給她打開。靳韓聲以為她是想通了,答應跟他回去了,他臉上的笑意逐漸在展開。
「是送我回東樓,還是回我現在的住處,你看着辦吧。」
靳韓聲笑意微斂,「你是靳太太,當然要回靳家。」
商陸冷笑聲,「那好,我跟你回去,只不過從今天開始,我還是以前的那個瘋子。」
「你什麼意思?」靳韓聲彎腰,目光不住盯着商陸的臉。
商陸將兩眼落向靳韓聲,「你喜歡留着一具行屍走肉在你身邊,隨你,你想看着我再次瘋癲,我就如你所願。」
靳韓聲聽到這,砰地將車門關上,他氣得面色鐵青地站在外面,許久後,這才上了車。
西樓。
孔誠匆匆忙忙進了屋,看到靳寓廷正從樓上下來,一邊走路一邊在戴着手錶。
他這幾天每天都戴着它,跟揣着個大寶貝似的,孔誠忙上前幾步。「九爺。」
「怎麼了?」
「靳先生找到靳太太了。」
靳寓廷的腳步猛然頓住,「怎麼找到的?」
「靳太太出門了,外面原本是派了人手盯着的,但這段日子以來都很太平,盯着的人就鬆懈了,也沒想到靳太太會不打一聲招呼便出去。」
靳寓廷臉上沒有再多的表情了,「這也不奇怪,他這會所有的心思都在找商陸上面,這一天也是遲早會來的。」
「怕就怕這樣,您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世事難料,她現在在哪?」
「靳先生將她送回去了,」孔誠說到這,還不忘補了一句。「是送她回到您給她安置的地方,並不是東樓。」
靳寓廷聽了,不由淺笑出聲。「他也有這天啊,看來是硬碰硬沒有成功。」
「九爺,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靳寓廷走到餐桌前,將手錶戴好後,又隨手轉了轉,調整出一個最舒適的角度,「這件事不用再跟進了,讓外面的人全部撤回來,不要讓他發現丁點的蛛絲馬跡。」
「那靳太太那邊,不管了嗎?」
靳寓廷拉開椅子坐了下去,「先不管了,往後再想辦法吧。商陸也知道萬一被靳韓聲知道是我幫着她逃出去的話,肯定要大鬧一場,所以她當時就說過,一旦她被他找到,我就要在第一時間抽身。商陸也是聰明人,她既然已經被他找到,就說明她的藏身之地也藏不住了。」
孔誠輕點下頭,「看來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靳寓廷雙手交握,目光出神地盯着一處。「我就怕老大遲早會查到我頭上,到時候依着他的性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萬一他再來個反咬一口,跑顧津津跟前再去亂嚼舌根,有些事不就都藏不住了嗎?」
「九爺放心,安排靳太太離開的事我們做得很乾淨,應該不至於……」
「他知道商陸一個人沒這本事逃走的。」靳寓廷手指在自己的手背上輕敲兩下。「現在只能希望他不要這麼快查到我們身上。」
孔誠儘可能回憶着那件事中的細節,就怕一個不當心,被靳韓聲抓住了什麼把柄。
靳寓廷給修善文安排的心理諮詢師每過一段時間,都會上門去陪她說說話,修善文很喜歡她,得知她要過來,都會讓阿姨準備好吃的、喝的,她就乖乖地在房間內等她。
顧津津知道今天有心理諮詢師過來,所以早早就回了家。
她在樓下等着,直到聽見有腳步聲傳到耳朵里,她這才起身。
顧津津走到樓梯口時,看到修善文和女人一道下來,顧津津當着修善文的面不好多問,便找個藉口讓她先上樓了。
顧津津將女人送到門外,將門輕帶上,「文文的情況還好吧?」
「挺好的,一次比一次好了,這也是你的功勞。」
顧津津輕笑了笑,「哪裏,她很堅強。」
「是啊。」
女人看了眼顧津津,似乎欲言又止,「很多人心裏的陰影會存在一輩子,那是最悲哀的。」
「我現在就怕文文的那些快樂是裝出來,怕她什麼事都藏在心裏。」
女人輕搖下頭,「放心,她肯跟我袒露心扉,就說明她是願意走出來的。」
「那就最好了。」顧津津徹底放下心來,「真是謝謝您了。」
「不必客氣。」
女人往前走了幾步,時不時朝顧津津看眼,「不過還有些人,表面上看着是跟平時差不多的,其實一個人獨處時,會備受心理陰影的折磨,這種情況如果不多關注的話,怕是會有後患。」
顧津津也聽出了些許不對勁,「您的意思是……」
「多關心關心身邊的人。」
女人走後,顧津津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她回屋時,看到修善文又下樓了。
顧津津上前,目光關切地落在她臉上,「文文,你要是心裏不開心或者有什麼想不通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
「嫂子,我挺好的啊。」
修善文說完,眼神也有些猶豫地落到顧津津臉上,「那個哥哥是不是最近出什麼事了啊?」
「哪個哥哥啊?」
「帶我們去玩的那個。」
顧津津聽到這,心裏咯噔了下,「你為什麼這樣問?」「我覺得他可能遇到了麻煩事。」
顧津津胸口微窒,「為什麼?」
「那個姐姐說的,也是無意間說出來的,說他也在接受治療,只不過他把自己封閉的太死了,治療了兩次都沒什麼成效。我想仔細問她,究竟出什麼事,但那個姐姐不肯說,只說他這樣的也不算個例,很多人遇到傷害後會有應激反應,有些人能走出來,有些走不出的就容易產生心理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