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陽扶着蘇元回到了住處,今天發生的一切來得太快,衛陽甚至還來不及消化。
先前一眾楚國使臣的住處雖然被分了開來,但好歹沒有限制他們的行動自由,但這次之後,孟興安排了赤燕士兵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就連蘇元的住處也有士兵。
只是那些士兵像是得了什麼命令似的,只是監視,對他們的行動倒是沒有做過多的限制。不過,每當衛陽走得稍微遠了點,就會被士兵驅趕回來。
衛陽來到這裏已經快一年了,莫說是找到回去的辦法,就連離開現在這個地方似乎也顯得有些不可能了。
這個時候的衛陽,上唇和下巴都長出了鬍鬚,頭髮也已經齊肩,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頹廢。
蘇元時不時都會與衛陽探討一些政事,讓衛陽獲益匪淺。
衛陽本來是來自兩千年後的人,都歷史上的一些大事也比較了解,與蘇元的探討中,也會將那些故事引用出來,讓蘇元對衛陽刮目相看。
而蘇元在外交上雖然言辭犀利,但對衛陽卻是十分的好,顯得非常的和藹。
「衛陽,你可知孟興明知我不可能降於赤燕,卻為何又屢次放了我?」
「蘇老伯不是說,他們是為了羞辱楚國嗎?況且殺了你,楚國如果知道了這件事,肯定會遷怒赤燕,到時候赤燕恐怕會雞犬不寧了。」
蘇元聞言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不錯。那你可知我大楚朝廷如今可太平?」
衛陽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楚武帝文治武功可比始皇,自是能震懾朝堂,令宵小之輩不敢造次,不過……」
「不過什麼?」
「蘇老伯,如果我說了,你可別動怒。」
「但說無妨。」
「武帝陛下晚年也會犯一些錯誤,聽信小人讒言,加害太子劉莊,令太子蒙冤而死。而後,輔政大臣權傾朝野,令朝堂受制於權臣。」
衛陽小心翼翼地說着,看了一眼蘇元,只見他正在凝神沉思。
過了一會兒,蘇元嘆了口氣,說道,「若是此事乃是天定,我等也無力回天。老夫要告訴你的是,若是他日我等回歸京城,朝堂之上的鬥爭遠比戰爭可怕。」
衛陽對蘇元的話表示認同,自己讀了不少歷史故事,也知道朝堂鬥爭的可怕。
蘇元感嘆地說道,「皇后娘娘賢良淑德,太子殿下也是賢名在外,若是能繼承皇位,當是一位賢君啊。」
衛陽聽到蘇元的感嘆,也不由被感染了情緒,跟着嘆了口氣。
蘇元似乎發覺說這樣的話有些不妥,繼而問道,「你對當今陛下有何看法?」
「武帝陛下治下,四海臣服,自然是當之無愧的千古一帝。只是……」
衛陽看了一眼蘇元,蘇元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只是常年戰爭,導致國庫空虛,楚國百姓恐怕日子也不好過。」
蘇元再次打量了一番衛陽,說道,「沒想到你竟也有如此看法,實在難能可貴。」
「多年前,老夫曾偶遇一高人,也曾於你說過同樣的話,若是他能見了你,定然會十分欣賞於你。」
聽到蘇元誇獎自己,衛陽嘿嘿一笑,撓了撓頭,說道,「我不過是一毛頭小子,如何能入得了你口中的高人法眼。」
蘇元淡淡笑了笑,說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只是,如你所言,他日真有權臣輔政,還望你能出手輔佐明君。」
衛陽沒有想到蘇元竟然這樣的看重自己,正想回答,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一會兒,一道雄渾的聲音傳來,竟是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話,「蘇君可在?方武前來拜訪。」
衛陽疑惑的看着蘇元,蘇元淡淡一笑,說道,「不必驚慌,此人乃是飛將軍進之孫方武是也。」
衛陽「哦」了一聲,只見蘇元起身迎了出去,衛陽也就跟着出去。
「原是右校王來訪,老夫有失遠迎。」蘇元笑着對方武施了一禮,衛陽也跟着施禮,方武則是回了一禮。
方武看了一眼衛陽,繼而對蘇元說道,「蘇君,許久不見,我對你可是想念得緊,今日特備薄酒,欲與蘇君一醉方休。」
蘇元哈哈一笑,說道,「既如此,請右校王進屋敘話。」
衛陽見到方武,見他約六十來歲,身着赤燕服飾,精神十分飽滿,一看就是一個武人,只是不知道來這裏是想要幹什麼。
「莫非真的是來敘舊的麼?還是說也是來勸降的?」衛陽這樣想道。
蘇元屋中雖然簡陋,但是三個人在裏面還是綽綽有餘,蘇元讓衛陽落座,倒是讓方武驚奇不已。
方武對蘇元問道,「這位是?」
蘇元微笑道,「他是衛陽,乃是老夫的忘年之交。」
方武聽到蘇元這樣說,頓時眼睛一亮,仔細地打量着衛陽,說道,「蘇君眼光何其之高,竟能成為蘇君的忘年交,必有過人之處啊。」
衛陽這時學着漢禮,向方武施了一禮,說道,「右校王過獎了。我本來是落魄之人,幸好得了蘇老伯的收留,才活了下來。我把蘇老伯當成父親一般,只是我的才學,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方武聽到衛陽說話,哈哈一笑,說道,「不恃才而驕,實屬難得。」
蘇元聽到方武誇獎衛陽,也是面露微笑。
蘇元與方武互相寒暄了幾句,便開始飲酒談心,而衛陽則是十分乖巧地坐在一旁傾聽,不時還為二人斟酒。
三人你來我往,沒過多久就活躍了起來,衛陽也就不再那麼拘束了。
衛陽來到這裏近一年的時間,每天吃的不是白水煮野草就是白水煮野菜,嘴裏早就淡得沒有味道了。
而方武這次來,帶來了不少肉食,還有許多的美酒,衛陽很快便陷入了吃東西的過程之中。
衛陽不時喝着酒,感覺酒味很淡,跟啤酒的度數差不多。但是這時的酒味道卻是很好,顯然都是糧食娘出來的。
「蘇君,曹寧之死,張勝之降,以我如今之位,卻不曾伸出援手,還望蘇君見諒啊。」酒過三巡之後,方武對蘇元嘆息道。
蘇元顯然對於曹寧與張勝的事也有些傷感,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右校王,我等身為使臣,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你雖為赤燕右校王,但畢竟身份特殊,老夫明白。」
方武聽到蘇元這樣的話,臉上更加露出自責的神情,說道,「多謝蘇君體諒。只可惜你我如今身侍二主,再也無法似當年那般攜手共進了。」
蘇元沉默一會兒,說道,「當年李緒為赤燕練兵,卻使你全家被誅,此事老夫也有耳聞。你也有你的苦衷,老夫自是理會的。」
二人再次喝了幾碗酒,談起往事,竟然是抱頭痛哭。
衛陽在一旁聽到二人的談話,了解到了方武的往事,又看到二人的情形,也止不住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