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好好地休息一下。」
許一嘿嘿一笑,隨手將手裏的船槳一扔,雙手捂着胯下狠狠地瞪了小白一眼,撒腿就往屋裏跑,「師父,一會兒我親手給你做好吃的。」
「死小白,你就在一邊呆着吧。」
小白大怒,仰天大叫三聲,抖了抖身子就拔腿就追了過來,幾丈遠的距它愣是一眨眼就沖了過來,許一腳下一頓凌空一個翻身,躲過了它的一啄,大笑着衝進了房子,就在他消失的瞬間,小白的第二啄已經追了過來,重重地啄在了石頭牆壁上。
這個院子是赤松子找了足足一年才發現的,房子都是天然的石洞,略加修葺就成了這麼一個院子。
「小白,你去弄兩隻野味來,我打坐調息一下。」
赤松子向小白擺擺手,迅速盤膝坐下雙手合抱,閉上了眼睛。
小白搖頭晃腦地走出了石洞,翅膀一張,瞬間就飛上了高空。
片刻之後,一陣香氣迅速地在石洞中瀰漫起來。
許一在廚房裏忙碌起來,片刻之後,小白叼着一隻雪地雞走了進來,將兔子扔在地上,驕傲地揚起了它的腦袋,「嘎,嘎,嘎」地叫了幾聲,它的一對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許一的屁股,似乎它的嘴隨時都會啄出去一樣。
許一心頭一跳,回頭瞪了一眼小白,揚了揚手裏的鍋鏟,「色鳥,還不快出去,要不然就沒有你的份了。」
小白驕傲地橫了他一眼,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廚房。
許一把最後一個甲魚湯端上桌的時候,發現師父居然還沒有從打坐中起來,立即擦了擦手,走到師父的房間,推開門一看不由得一愣,就見師父正盤坐在榻上,絲絲白霧從他的腦門上冒出來。
白霧慢慢地在他頭頂上三寸處匯集,慢慢地凝結聚集成團,隱隱約約花成了一朵鮮花的模樣。
顯然,這一次師父是吃了大虧,這是他跟着師父二十年來,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以師父的實力和江湖中的地位,許一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會對師父下手,還有誰具備這個能力。
許一不敢驚擾了師父,躡手躡腳地退出了房子,順手帶上了房門,眼睛裏閃過一抹狠厲之色,自己這次出山,一定要查清楚是誰在設局對師父下手,然後雷厲風行地來一個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只是,師父受傷了,自己還要離開這裏?
許一的心裏一動,回頭看了一眼房門,心裏矛盾極了,十歲之前天天問師父什麼時候能夠下山,十歲之後就再也沒有想過了,因為他知道每問一次,他要學習的東西就增加了一成,占卜星象風水堪輿甚至連醫術等道家傳統秘術不說,就是從初中到高中的所有課本都被他自己學了個遍!
老傢伙恨不得把他所能找到的書籍,一股腦兒全塞進自己的腦袋裏,所以,每當問一句什麼時候可以下山,答案就第二天學習的課程要加量。
所以,從十歲之後,許一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不該你知道的絕對不要有好奇心,好奇可不僅僅會害死貓,還會死很多很多的腦細胞。
當緣分已盡四個字從老道的嘴裏蹦出來的時候,許一幾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功夫只不過學到了師父的六成還不到,在他看來距離下山還遙遙無期呢,怎麼會突然間讓自己下山了?
偏偏老傢伙在這個時候又受傷了,作為他的第二個徒弟,許一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在他的身邊服侍他,雖然這老傢伙肯定會假模假樣地咀嚼,背地裏卻樂得鬍子都要翹上天了。
離開還是留下,這是一個問題。
「嘎,嘎」
小白挪動着它碩大的身子走了過來,看着許一落寞的背影,它的情緒也變得低落起來。
許一滿頭雜亂思緒地回到了房間裏,伸手拿起一本書翻開,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腦海里始終是師父那張蒼白的臉,隨手將書一扔,就在這時,「奪,奪,奪」的聲音響起,這時小白在敲門了。
「怎麼了,師父的病情有點沒有?」
許一拉開房門,疾步沖了出去。
小白揚了揚脖子,看着許一矯健的身影,眼睛裏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竟好似有些捨不得的樣子。
「師父,師父,你的傷好點了沒有?」
許一推開門走了進去,愕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間,不由得一愣,原本還盤膝坐在床上打坐的師父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一張寫滿了字的白紙放在床榻上,顯然,師父是不想看着這分別的一幕,所以,偷偷地溜走了。
顯然,師父已經走了,許一傻眼了,拔腿沖了過去一把抓起了紙,果然,字是師父親筆所書,那一手漂亮的柳體書法哪怕是柳公權在世也不過如此。
滿滿一頁的紙都是對許一的叮囑,不要忘了練功,不要想着去為他報仇,以後有緣還可以再見云云。
倒是最後的一句話讓許一哭笑不得,老傢伙將這一句話拿出來單成一段,足見老傢伙對這句話的重視,神識未成不得破身。
短短八個字卻讓許一目瞪口呆,他正準備回到京城之後,先叫上十個八個頂級美女來大戰一場,尼瑪,小爺在長白山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了二十年呀,終於有機會重見天日,怎麼能不找一群美妞過來樂一樂?
不過,也不對,這地方鳥好像也要拉屎,至少那頭色鳥就是的。
既然師父已經做出了決定,許一也就只有服從了,再說了也有二十年沒看到家裏人了,他也真的想回去看一看他們,體驗一下被長輩寵愛的感覺。
許一將信紙小心地摺疊起來,起身走出了房間,「色鳥,色鳥。」
往常許一這麼一吆喝,小白就會神出鬼沒一樣地從天而降,然後一場人鳥大戰就此拉開帷幕,不過,這一次並沒有看到小白出現。
許一找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小白,鼻子不由得微微有些泛酸,這頭色鳥呀,你丫的別在小爺離開的時候玩傷別離行不?
你丫的以為躲開了,小爺就不知道你傷心了?
許一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將一個長木盒裝進包里,又拿了幾本書放進了包里,這幾本倒不是道家功法秘籍,而是一些醫籍古本。
要不然回到家裏,老爺子要是問起來,這二十年學了些啥,總不能給老爺子演上一套太極拳吧?
拎着行李,許一站在院子裏看了一眼這個呆了二十年的地方,心裏充滿了不舍,說也奇怪,以前總是做夢都想離開這個地方,如今馬上就要走了,卻又捨不得離開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雪了,許一看着熟悉的院子,雙膝一軟,重重地跪了下去,「師父,您老人家保重,小一以後會回來看您的。」
說罷,連磕三個響頭,然後迅速地站起身一溜煙地去了。
許一在長白山巔生活了二十年,自然知道怎麼以最快地速度下山,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漫天飛舞的風雪之中。
兩道落寞的身影迎風卓立,看着那個小小地黑影慢慢地消失在,一人一鳥默立不動,任由大片大片的雪花飄落在他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