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基迷惘了。筆神閣 m.bishenge。com
酒有什麼好喝的?
一喝不出精神升華,二喝不出生死之交。
反倒是像父親那樣的,喝着喝着把命搭進去,這一輩子碌碌無為不說,到終了還落下個英年早逝。
值得嗎?
任你在酒桌上八面玲瓏,嬉笑調侃,左右逢源。
可在明眼人裏頭,你喝酒時候吹的牛逼再多,也抵不上辦一件實事兒。
可那時候他哪裏知道這些。
一個七八歲的小屁孩子,逢年過節就跑去爺爺奶奶的墳頭喝酒,大半夜的哭天喊地,村子裏的人都以為山裏有妖怪。
請了一位大師過來驅妖,結果發現是劉元基。
村子裏的人都說這孩子是災星,命硬,家裏人hold不住。
要把他趕走,不管去哪裏,反正別在村子裏待着,走的越遠越好。
於是劉元基就做了和尚。
做和尚苦啊。
他寧願回去喝酒。
才七八歲的小孩,居然就學會了沉默。
但是他學起武來卻也很快。
興許是小時候在村子裏的山頭跑上跑下的緣故,身子骨硬朗,是快學武的好材料,也是個修佛的好根骨。
就是這性子,得打磨。
雖然混不吝,但對師傅是真的尊敬,也是真的孝順。
除了爺爺奶奶,他這輩子沒有遇見過師傅這樣的好人了。
他覺得好人一定能長命百歲。
可是師傅死的早。
二十歲那年師傅去世了。
劉元基守着師傅的墳,守了兩年後下山了。
他先開始覺得人間自有真情在,學了十多年的佛,得和師傅那樣,度化世間迷惘的人。
可他發現他度不了啊。
這一個個的,怎麼比七八歲的自己還固執啊。
找他看相算卦,他說句實話被人追着兩條街打。
女人明明是個綠茶,他如實告訴男人,男人居然喊來混子圍毆他。
他坐在街頭,灰撲撲的看着一個行人路過丟在地上的一元錢硬幣。
還沒撿起來,就被這一片的職業乞丐搶走了,順便喊來丐幫好友把他揍了一頓。
他沒還手。
他挺感謝這幫人的。
把自己打醒了。
他覺得說真話不如說假話,活在這個世上還是得圓潤一點,要不然混不下去。
於是他開始放飛自我了。
……
陳陽一覺醒來,聽見嗚嗚嗚的聲音。
推門出來,老黑大灰都不見了。
柴房的門也開着,純狐雙夫婦也不見了。
他好奇,人呢?
出去一看,都在茅屋外面候着呢。
嗚嗚嗚的聲音,也是從茅屋裏面傳出來的。
「師傅,禿子昨晚在裏面鬼哭狼嚎,擾蛇清淨。」
老黑苦着臉說道。
昨晚它一宿沒睡着。
張遠橋擔心道:「這位大師,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沒危險。」
陳陽道:「你們去忙吧,我進去看看。」
他們散了,陳陽敲敲門,裏面沒反應。
一推門,好傢夥。
鼻涕從鼻子上垂下來,衣服是濕的。
哭的像個兩百斤的胖子。
看着挺可憐的。
「早提醒你了,自己非頭鐵要試試。」
輕聲嘀咕着,陳陽走過去,拍拍他的腦袋:「想家了?」
劉元基搖頭:「不想。」
「不想你哭什麼?」
「想俺爺爺奶奶了,想俺師傅了。」
「你哪裏人?鄉音有點重啊。」
「嗚嗚嗚,我難受。」
「行了,出來就不難受了。」
「不出去,他們在外面等着看我笑話呢。」
「外面沒人。」
「真的?」
「真的。」
好說歹說,總算肯出來了。
站在門口,迎面吹了陣風,他忽然就覺得心裏不是那麼難過了。
但他還是抹着眼淚:「我難受。」
「還難受呢?」茅屋的後勁有點大啊。
「嗯,難受,這裏疼。」
他捂着心口。
陳陽嘆了口氣,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和尚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玄陽。」
「嗯?」
「我十歲不到就沒了親人,我忽然覺得你對我真好。」
「呃…你覺得好就行。」
「你介意跟我拜把子嗎?」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擤了擤鼻涕,劉元基道:「我感覺這個世上就你最懂我了。」
「好好說話。」
「我比你大,以後你喊我一聲哥哥吧,行不?」
陳陽沒吭氣。
劉元基自顧自道:「哥哥最近辟穀遇見一些麻煩,需要一點龍血,長壽仙也行,弟弟你方不方便給一點?」
陳陽:「……」
劉元基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在考慮,繼續抹着眼淚:「以後哥哥發達了,別說龍血,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哥哥都給你摘。」
陳陽抬手,指着山下:「那邊是路,自己滾。」
差點被這傢伙的假象迷惑了。
果然,他的話一句都不能信。
傷心難過是真的。
趁機坑一把也是真的。
「別這樣,我真的難受…」
「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陳陽揮揮手,忽然看見有人上山了。
看着還挺眼熟。
再仔細看看,這不是昨天醫院那個高腰褲老頭嗎?
好像是叫蔣小明來着。
這名字跟他的形象放在一起,太具有衝擊力了,想記不住都難。
「玄陽。」
蔣小明走過來,看看他,又看看劉元基:「你把他怎麼了?」
陳陽一頭黑線,什麼叫我把他怎麼了?
我能怎麼他?
話問的真是奇奇怪怪。
「施主來此……」
「別施主施主了,算起來你我也算是同門,我叫蔣小明,你喊我一聲蔣伯就行。」
陳陽道:「蔣前輩,您來這裏,有事嗎?」
蔣小明道:「還能有什麼事,不還是昨天的事嗎。」
「昨天?什麼事情?」
「收徒啊。」
「哦…」陳陽搖頭:「抱歉,貧道有師傅了。」
蔣小明道:「別忙着拒絕,你如果願意拜師,以後你修煉方面的問題,我都可以指導你。」
陳陽道:「貧道修煉上沒什麼問題。」
蔣小明道:「天材地寶總是要的嗎?修行之人,財侶法地缺一不可。」
陳陽道:「我不缺錢。」
蔣小明:「……」
看來不放大招不行了。
「我可以教你道法!」
陳陽也是無奈,自己的意思夠明顯了,還這麼鍥而不捨。
他問:「此法可屠龍嗎?」
蔣小明:「別想着一口吃成個胖子,什麼道法能一步屠龍?」
陳陽道:「我師傅留下的秘法就可以啊,多瑪群山的龍就是被我屠的。」
「我……」蔣小明語氣一滯,說不出話。
陳陽道:「而且,我很缺錢,前輩是仙門的長輩,我聽說,仙門好像很窮…」
蔣小明輕哼道:「那是我不願與世俗同流合污。」
陳陽道:「可是前輩剛剛還說,修行之人,財侶法地缺一不可。」
蔣小明道:「你就說你拜不拜吧?」
陳陽歉意一笑:「抱歉,前輩,貧道有師傅了。」
「你小子真倔。」
蔣小明見收徒無望,雖然遺憾,也無可奈何。
目光一轉,看向了劉元基。
劉元基道:「別看我,我是和尚。」
蔣小明嫌棄道:「你拜我也不收。」
轉而看了看道觀,看看山上四周,說道:「這裏風景挺不錯的,介意我住兩天嗎?」
陳陽沒開口,劉元基搶先指着茅屋:「道觀沒地方住了,你要住只能住那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