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老婦人的心結老嬤嬤自是知道,到了國公爺這裏已經承襲了爵位,按說她老人家能肆意隨心而活了,想和這個庶孫說句話就說句,不想說就不用理他,可是---哎,為人不自在,那個程六娘魯莽又自大,還多小聰明,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睿智的公主生的?
「你阿娘讓你來找我,我就一定要按着她說的做?別說我是國公府的老夫人,就算我沒有誥命封,她也是個晚輩,怎麼就受她的指使,給你擦屁股。樂筆趣 www.lebiqu.com」
老太太又犯了性子,嬤嬤被她這句硬到噎人的話給嗆的想扭過頭去,主子就算這樣,心軟又嘴硬。
程瀟聽着話的意思---哎,祖母平時看他們就和大哥他們不一樣,他該想別的辦法的,但是已經來了,也沒有退路,他從春凳站起來,又跪在地上。
「阿娘不是那個意思,祖母是程家的定海神針,妹妹她六歲來北境,受您的教導,也極其敬重您,這回怪她不懂事,也怪我沒有看好她,讓她連累到伯父,連累到國公府,還讓祖母操心,都是孫兒的錯,您看在妹妹差點丟了,千難萬難才到北境的份兒上,看在父親養在你身邊二十年的份兒上,看在我和妹妹幾歲就沒有了母親的份上,救救她!」
說完,程瀟眼淚已經下來了,伏在地上,久久不起來,那信上的血,妹妹命運不濟,也是個可憐人,自己---都怪自己帶她出去跑馬吃飯,遇到按個石昭,都怪平時自己總是和她說這裏是北境,不必守京城女子那些規矩,讓她想怎麼活就怎麼活,都怪---
竇夫人輕輕嘆一口氣,還想刺他一句,看向身邊人,被嬤嬤一個搖頭咽下去,死老頭子在京城的時候,自己發什麼脾氣,她都是支持的,有時候甚至跟着一起罵,現在出了京,她也跟着變了性子,她老了,自己也老了。
「起來吧,讓人看見,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真是,快起來,大晚上的再引了髒東西來,真是,真是的!」
聽到一個真是的。嬤嬤就放下心來,沖抬起頭來,還不敢站起來的程瀟使個眼色,示意他趕緊站起來。
「坐那兒,站眼前擋看來燭光了,跟你爹一樣,沒有眼色,站着顯你高了?」
嬤嬤鬆一口氣,程三公子,有事情找老夫人,而不是老國公,就說明了,首先,在三公子眼裏,老夫人比老國公爺有用,其次,也是沒有逼迫的意思,懂事兒知禮這點兒,他隨了他公主母親。
程瀟連忙坐下,眼淚不擦,先賠笑,又被斜一眼。
「一個男人家,動不動摸眼淚,下回再這樣,給我出去!」
程瀟連連稱是,心裏暗暗慶幸,母親說得太對了,祖母比祖父管用,祖父不止沒有本事,還無情無義,都說他最寵老姨娘,自己父親是老姨娘親生的,自然,他會對自己和妹妹偏愛些,可是來北境這些年,自己也只有在年節祭祖的時候見上他一面兩面的,還對自己不假辭色,其餘時候,這個祖父不止在朝中,在家人眼裏就像死的一樣,沒有威望,沒有存在感。
「你跟我細說說經過,聽說---有求救信?」
程瀟這才打起精神,細細講述妹妹失蹤的經過,也在心裏暗暗祈禱妹妹能多支撐一二,母親當初建議大舅舅讓祖父祖母跟來了北境,說這裏是竇家起家的地方,祖母讓他講,就是多少有些把握的。
「這蠢貨,入了人家的局---還是---恰逢其會?」
聽完了,竇老夫人自言自語,眼睛微眯,陷入思考。
再次相隔一條迴廊,一個水塘的東北角的一個院子裏,一個老管家正在聽着小丫頭的匯報,表情無比凝重,直到小丫頭說完,揮揮手,讓她離開。
「去吧,你求我的那件事情,我給你辦好,你好好當差,前程不止一個通房丫頭,去吧!」
小丫頭興沖沖離開,老管家垂頭沉了沉才過頭,臉上帶着笑,回到絲竹聲不斷的廳堂前伺候。
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身着細佈道袍,懶洋洋的被兩個侍妾伺候着吃果子,喝酒,琵琶聲婉轉,在樂音里翩翩起舞的女子,輕盈如鶴,嬌柔回眸,贏得老者雙手跟着左右擺動,細看,無論是伺候的還是跳舞的,甚至彈琵琶的,都長相相似,像極了遠在京城的老姨娘。
「跳的好,有賞,過來過來!」
蒼老的聲音仿佛帶着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活力,刻意的雀躍,讓他在家感覺在三十年前,二十年前,至少也是十年的狀態,那時候,自己在灑掃所里,見到挑水的粗使丫頭,那扁擔和她的細弱的肩膀不相配,就像,一把連粗點兒柴都砍不了普通的刀配不上十五歲進了軍營,英武不凡的自己,尤其是後來,倚靠在他懷裏,依賴和離不開自己,把他當成天的樣子,就足以讓他煥發久不再身上的生機,喚起年少的幻想,彌補許多遺憾,就如同現在,這幾個女子離開自己都不能活,自己就是他們的天。
跳舞的女子笑着過來,偎依在他身邊,還不動聲色的擠走了餵酒的女子,門縫兒里,管家看到這一幕笑出來,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成,靜靜的等着,廳堂的里的噁心的調笑聲都結束了,他才緩緩走進去,揮退了幾個女子,居高臨下看着酒醉認不出人的老國公,這回,他沒有恭敬垂頭——反正,他也看不見。
「國公爺,六姑娘被燕廖人抓了,現在很危險!」
老國公似乎清醒了一絲,但是,也僅僅是一絲而已,他甚至眼皮都抬不起來,只是嗯了一聲,頭直起一些。
「大爺去處理了,但是---他好像並沒有把六姑娘的生死放在心上,現在三公子回來了,去求老夫人了,剛剛還跪在地上,老奴過來的時候---哎,要不,老奴去求求老夫人?」
「什麼?毒婦!」
老國公似乎真的全醒了,他聲音拔高,想站起來,卻只用手撐了撐地,並沒有挪動分毫。
「我醉了,醉了,你,你去處理,不用她,不用---一定要救回來,我的孫女,一定!」
老管家露出笑意,在他睡過去之前,連忙弓腰,說出自己的為難。
「老奴的身份---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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