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發生了什麼,我都永遠尊重您。」
夏奈爾的回答,讓特蕾莎也滿意地點了點頭。
「也許我確實沉醉在一個自我編織的夢境裏,但我樂在其中,並且希望自己不要醒過來,為了維護我的夢境我願意竭盡全力……咳……」一邊說,她突然咳嗽了起來,「畢竟人生在世能夠堅持做夢,是多麼可貴的奢侈啊,咳……」
「殿下,您別說了!」夏奈爾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連忙制止了特蕾莎。「您剛剛已經着涼了,現在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接着,她連忙走出門外,把艾格隆叫了回來。
艾格隆這下已經換好了衣服,聽到了夏奈爾的稟告之後連忙走回到了房間。
「你怎麼樣了,特蕾莎?」
「我沒事,殿下,只是很開心而已……」特蕾莎小聲回答。
話雖如此,但是艾格隆還是有些擔心。
「那你先休息吧。」
他帶着特蕾莎回到了自己的臥室,然後扶着特蕾莎躺到了床上。
接着,他撫摸了一下特蕾莎的額頭,發現體溫比正常情況下高了一點。
該死!
他有點心煩,因為特蕾莎很明顯是感冒了。
想想倒也不奇怪,特蕾莎從小嬌生慣養,來到這個荒島上以後,雖然還是有人照料,但是生活水平肯定下降了一大截,再加上她體質一般,所以哪怕沒有今天的意外,估計過一段時間也很容易生病吧。
一想到這裏,他的心裏就充滿了歉疚。
「特蕾莎,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你。」
「不,殿下,是我給你添麻煩了才對……」特蕾莎眨了眨眼睛,然後笑了起來,「真抱歉我現在還沒幫上你什麼忙,反而拖累了你,不過我很快就會沒事的……」
一邊說,她一邊小聲地咳嗽着,顯然她已經在很努力地壓制自己了。
看着她的樣子,艾格隆有點心疼。「希望如此。」
「放心吧,只要有您在身邊,我就不會有事的。」特蕾莎的臉越發紅了,「我還要和您一起做成那麼多大事、一起讓我們的家庭走到輝煌的頂點……」
「別說了,會的,一定會的。」艾格隆俯下身來抱住了她,然後小聲安慰,「總之你現在好好休息一下吧,晚上我回來再陪你。」
「你今晚還是去其他地方睡,我怕傳染給你。」特蕾莎輕輕搖了搖頭。「殿下,所有人都希望你保持健康,這樣才能領到他們。」
「去他的傳染,我就想要抱着你睡,區區感冒嚇不倒我。」艾格隆斬釘截鐵地回答,「好了你先休息吧,等我回來。」
接着,艾格隆不由分說地把杯子蓋到了特蕾莎的身上,然後又走出臥室,來到了夏奈爾的面前。
「殿下是感冒了吧?」夏奈爾小聲問。
艾格隆皺着眉頭,然後點了點頭。
「為了防止疫病,島上倒是採購了一些草藥和藥水,我給殿下拿一點過來吧。」夏奈爾立刻提議,「殿下現在需要好好靜養。」
「好的,就這樣吧。」艾格隆只能點頭表示同意,「麻煩你們繼續照料她吧,她的健康也非常重要。」
艾格隆現在是心煩意亂,他真心地在為特蕾莎擔憂,而不是出於其他方面的考慮——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在不知不覺當中,他已經將特蕾莎當成了心中極為重要的人,不忍心看到她身處病痛當中。
所以,如果能夠減少特蕾莎病痛的話,他非常樂意去做。
「這是我應該做的。」夏奈爾應了下來,「我會悉心照料她的。」
交代完了以後,艾格隆走出了房間,然後他發現在外面的走廊當中有兩個人——一個是負責保衛自己的安德烈-達武,一個赫然是他的劍術老師福雷斯蒂上尉。
在護送特蕾莎上島以後,上尉應特蕾莎的要求留了下來,繼續為特蕾莎效力。
正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特蕾莎殿下的「私人」,是直屬於公主殿下的部下,所以沒有人盤問他的打算,也沒有人對他發號施令,就連艾格隆也沒有試圖將他納入到自己的麾下。
所以上尉被島上的人禮貌地隔離了,除了特蕾莎之外所有人對他不聞不問,他看上去自己也滿足於這種地位,為了避嫌輕易不和其他人來往。
「殿下!」一看到艾格隆,上尉總算眼睛一亮。
「您這是怎麼了?」艾格隆走到他們面前,然後問。
「我聽說公主殿下遭遇意外差點落水,所以過來想要覲見並且看望她。」上尉簡短地回答,然後又看了一下安德烈-達武,「不過您的衛隊長非常盡職盡責,他攔下了我,宣稱未經過允許我不能去見您和殿下。」
「陛下,我正準備通報您。」安德烈-達武回答,「並不是我在刻意為難上尉,而是我身為您的衛隊長這是職責所在,我不能讓人未經您的允許就接近您。」
艾格隆看了看兩個人的臉色,心裏大概也明白了怎麼回事。
「上尉,請您原諒安德烈,他也是在儘自己的責任。」他向着安德烈讚許地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了下去,「另外,特蕾莎現在生病了,我認為您最好不要去打攪她了,讓她好好休息一會兒吧,明天如果情況好轉再來求見也不遲。」
接着,他簡短地把今天自己跟特蕾莎跑去海中釣魚然後遭遇風浪、然後特蕾莎感冒發燒的事情,講給了對方聽。
福雷斯蒂上尉聽完後有些尷尬,因為整件事很明顯是特蕾莎殿下「咎由自取」,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另外現在也確實不是看望她的好時機。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改天再覲見殿下吧。」他長嘆了口氣,接受了艾格隆的建議,「我離開奧地利的時候,卡爾大公特意叮囑我一定要服從殿下的命令,一定要照看好公主殿下,結果……我失職了。」
「這並不是您的責任,畢竟誰能想到會變成這樣呢?」艾格隆安慰了對方。
「那我先回去了。」上尉黯然躬身,準備向艾格隆告別。
「等一下!」艾格隆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叫住了上尉。
「您還有什麼交代嗎?」上尉停下了腳步,然後疑惑地看着少年人。
「一點小事,不用緊張。」艾格隆笑了笑,然後指向了旁邊默不作聲的安德烈-達武,「我想告訴您,我的親衛隊長,生平有一件非常懊惱的事情……」
「陛下……」一聽到艾格隆這麼說,安德烈-達武立刻就着急了,下意識地開口想要制止。
然而艾格隆卻置若罔聞,繼續說了下去,「他向着一位非常厲害的劍士尋釁挑戰,然後輸得一敗塗地,以至於當天就跑出了巴黎,躲到鄉下幾個月才回去。」
「哦?」一聽到劍士,福雷斯蒂上尉立刻就來了精神,然後看向了安德烈-達武。
而這個年輕人,突然被揭起了傷疤,又不敢對陛下發脾氣,一下子又是尷尬又是羞愧,只好別着頭看向了地面,不敢跟人對視。
沉默了片刻之後,上尉反而給安德烈說好話了。
「在挑戰當中輸掉,並不丟人,我年輕的時候也輸過不少次。只要能夠在失敗當中總結教訓,找到讓自己變得更強的方法,那失敗就是有益的。」
他並非刻意討好安德烈,而是內心當中真的這麼想。
「平常來說這確實如此,只不過這次失敗的對象對安德烈衝擊太大了,所以他面子實在掛不住,也一直都難以從失敗的陰影當中走出來。」艾格隆笑着回答,「不瞞您說,他輸給了一個少女,年紀比他還小,大概和我一樣大。」
「什麼?」福雷斯蒂上尉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所以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一個小姑娘?」
眼看已經瞞不過去了,安德烈-達武只能悲傷地點了點頭,「確實如此……我知道這難以置信,但是我確實是輸了,所以這對我打擊非常大,我直到現在還難以忘懷。」
「那位小姐名叫艾格妮絲,已經在巴黎小有名氣。」艾格隆繼續補充了一句,「我也有幸很她交手過,確實相當厲害,安德烈就算輸了也很正常。」
「她很厲害,甚至就連陛下都難以制服。」安德烈-達武小聲附和。
「我不信。殿下是我最優秀、也最讓我驕傲的學生,他同時具有天賦和努力,所以進步非常快,甚至還沒成年就已經追上了我……我不相信會有一個同齡人會接近於他,更別說一個女孩子了。」福雷斯蒂上尉一臉的懷疑,「那位艾格妮絲小姐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嗎?會不會是你們因為對手是女孩子所以下意識地留了手。」
一看到上尉的表情,艾格隆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實現了。
「我承認我確實有所保留,但是即使如此,她依舊足夠強大——至少我認為安德烈是難以找回場子了。可是即使如此,他心中的烈火也沒有熄滅,在上島之前他苦練了幾個月,打算繼續找艾格妮絲小姐挑戰,只是因為聽到了我的消息以後,才不得不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不過我想總有一天,他會去完成心愿的。」
「那倒是挺有骨氣的。」上尉點了點頭,以示敬佩,「姑且不論水平如何,只要有這份骨氣就沒有辜負手中的劍了,我祝他能夠成功。」
聽到了上尉的話之後,安德烈-達武看他的眼神都都變了,顯然這些話讓他非常受用。
在上尉來到島上以後,安德烈-達武也聽說了有關於福雷斯蒂上尉的一些事跡,說實話他對這位上尉也充滿了好奇,只是因為對方從屬於特蕾莎公主,而且是個奧地利人,所以他也不好主動與對方聯繫。
眼看氣氛已經到位了,艾格隆當然也不打算放棄這個機會。
「上尉,光有良好的祝願可是不夠的。」他笑了笑,「我希望您能夠以更加實際的方式幫助他,比如指點一下。」
「……」上尉頓時有些遲疑。「這樣好嗎?」
「又有什麼不好呢?」艾格隆反問,「反正您在島上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和他們切磋練習一下又有什麼問題呢?我認為您的才能不應該被埋沒,您也不應該就此完全消沉下去。」
「我已經不復當年了。」上尉苦笑着搖了搖頭。
「就算不復當年,我認為您還是足夠優秀了,至少足夠指導一下我手下的騎士團成員們。」艾格隆笑着回答,「不瞞您說,其實我也想過自己來做這件事,可是因為時間不夠所以就擱置了,我想如果您來負責這項工作的話,應該非常合適,而您也可以藉此打發時間,總比一個人整天困居陋室要好吧?」
艾格隆的一通勸說,讓上尉心中意動了。
在他看來,殿下的意思也合情合理,既然自己已經來到島上了,發揮一點作用也是理所應當的。
只不過他還是有點遲疑。
「劍術終究也只是娛樂而已,實際上對他們幫助不大的,現在是槍炮的時代。況且他們的年紀已經大了,就算現在開始認真學習也已經晚了。」
「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希望能夠藉此給他們增加一點團隊歸屬感,反正這又不是強制性的,只要有興趣就可以學習一下。」艾格隆笑着回答。
他其實更加是希望藉此讓上尉融入到自己的集體當中,成為一個名義上不歸自己統管但實際上在為自己效勞的存在。
他相信,特蕾莎也會非常樂意看到這件事發生的。
接着,他跟安德烈-達武使了一個眼色。
「上尉,我萬分希望能夠聆聽您的指點。」這時候安德烈也反應過來了,立刻就向上尉誠懇地請求。「哪怕再次輸,我也希望我能夠輸得更加像樣一點,我要堅持我的榮譽。」
也許是被安德烈熱切的目光感染了,上尉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吧,既然殿下這麼堅持,那我也就只能從命了……不過我是一個苛刻的老師,我相信您領受過,我不強制別人跟我學什麼,但如果跟我學了之後還跟您抱怨,希望您不要理會。」
「我相信他們都會感激您的教導的。」艾格隆大笑了起來。「誰要是跟我叫苦,我就剝奪他的稱號。」
在笑聲當中,他心中因為特蕾莎生病而積累的陰霾,終於又消散了。
「不要為特蕾莎擔心,我會照顧好殿下的。」他向上尉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