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崢這個人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不信邪。大筆趣 m.dabiqu.com人家越是要阻止他,他就越會勇往直前;人家越是要否定他,他就要證明給人家看。
這次,陳光明把他提拔縣長的事情給攪黃了,他就越是要給他們看看,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問心無愧,你們做鬼也休想奈何我!蕭崢就是想要通過乾淨幹事、服務百姓,堂堂正正地走上縣長這個領導崗位。
這天是周末,陳光明和陳虹父女,一同回到了安縣自己的家。陳虹在市.委組.織部擔任部.委、辦公室主任,陳光明在市農業局擔任副局長,兩人的工資待遇每個月拿到手加起來有七千。本來,要是在「放炮子」賺的錢,能夠全部收回,就可以在鏡州入手一套兩百平的大房子了!
可沒想到的是「放炮子」這個事情,說暴雷就暴雷了,結果陳家損失慘重、本錢損失大半,一整套房子縮水成了一個房間!這件事情讓陳光明牙疼了好多天,讓孫敏至今胃痛。今天的晚飯,孫敏照例做得頗為豐盛,只是有些寡味。
以前,家裏就陳光明一個人當領導,而且還只是正科級。可當時在這個家庭,陳光明享受家主的尊嚴,孫敏相夫愛女,女兒陳虹當老師也有一份單純又體面的工作,他們的准女婿蕭崢雖然當時只是鄉鎮幹部,但好歹也是公務員,後來蕭崢蒸蒸日上,給了陳光明和孫敏意外的驚喜。
可自從陳虹非要從教師隊伍出來,進入了市.委組.織部之後,事情一點點按照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了如今,雖然陳光明已經是副處級實職的領導,陳虹也已經無限接近副處級,可家裏的味道卻變了。
小家庭的溫馨,慢慢地蕩然無存,就如桌上的蘋果風乾了。
特別是這次,陳虹傳達了譚書記的意思,讓陳光明實名舉報蕭崢。陳光明就是再糊塗,也已經知道了,陳虹和譚震之間的關係,到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步。陳光明本來是很不願意拿自己女兒的事情去舉報蕭崢的。
就算真的是蕭崢把自己女兒給甩了,陳光明也不想公開這種事情,這又不是給自己臉上貼金的事情,這是在抹黑自己和女兒。可這是譚書記的要求,陳虹也讓他這麼做。陳光明當時不願意,他說:「陳虹,這又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舉報了蕭崢,不讓他提拔,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而且,讓上面知道你和蕭崢有感情糾葛,對你自己的發展也不好呀。況且,老爸做人也是有原則的,有事情當面說,背後戳刀子的事情最好不要做啊。」
陳光明其實也有點相信「出來混是要還的」這句話,今天你做了這種見不得人的事,難保以後別人不會對你做這種事。陳光明到了這個年紀了,他最想的已經不是提拔了,而是保住晚節。
可陳虹卻道:「老爸,你以為我想這麼做嗎?可這是譚書記的指示,我們想做得做,我們不想做,也得做啊。老爸,你的職務是譚書記提拔起來的,你忘記了嗎?」「我知道,是譚書記提拔了我。」陳光明心頭煩躁地道,「可我已經賠上了女兒,難道這還不夠嗎?」
陳虹驚詫地瞧着自己的老爸,陳光明所謂「我已經賠上了女兒」,什麼意思昭然若揭!
陳虹本來還以為,老爸根本就不知道她和譚書記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可沒想到他心裏這麼清楚。
饒是如此,陳虹依然道:「老爸,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不能後退了。譚書記已經說了,只要你幫做了這個事情,下撥幹部我就能當市.委組.織部副部長!」陳光明看着女兒:「你真的那麼想當副部長?」陳虹道:「老爸,我付出那麼多,你以為我為的是哪門子?」陳光明盯着自己的女兒:「你這樣值得嗎?」陳虹道:「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值得不值得,只有想不想要?我只知道,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們只要還有機會,就必須往上走,一直往上走,必須往上走,爸爸,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過得越好。」
陳光明看着陳虹,眼眸之似乎滲透出了一絲憐憫,女兒說的這些話,確實是這個社會的現實狀況,可陳光明心頭有一種擔憂,深深的擔憂,女兒這輩子是否能體會到幸福的味道?
有時候,幸福很簡單,跟財富和地位都沒有關係。有的人爬到社會的巔峰、坐擁萬貫家產,可他卻從未體會過幸福是什麼。
陳光明說:「陳虹,有時候你到了很高的位置,卻不一定就是幸福的。」陳虹卻道:「老爸,你怎麼知道高位不一定會幸福呢?你又沒有到達過那種高位!」陳虹的這句話戳痛了陳光明,他說:「好,既然是你讓我寫這封舉報信,我就寫吧。反正,蕭崢確實是浪費了你的青春,他也該付出一點代價!」
畢竟,陳虹是自己的女兒,她就算有錯,陳光明還是會把錯誤轉嫁到別人的身上。陳虹道:「謝謝老爸,這件事情做好了,不僅我能提拔,以後譚書記會找機會,讓爸爸你也更上一層樓的。」
陳光明揮揮手道:「我這把年紀了,當副局長和正局長,對我來說差別不大了。況且,正局長也不是這麼好當的,壓力比現在大太多了。我寫這封舉報信之後,也算是報答了譚書記對我的提拔,以後希望不要再讓我做這種事了。」
說完,陳光明就寫了這封舉報信。
今天,在安縣的這個家裏,陳光明、孫敏和陳虹吃着一桌沒什麼味道的菜。陳光明一直喝着悶酒,孫敏和陳虹面前的杯子裏也斟上了紅酒,可孫敏卻沒怎麼動。
陳虹感覺這個氣氛很是尷尬,就端起了酒杯,說:「爸爸、媽媽,我來敬敬你們。」說着,端着高腳杯和陳光明的白酒盅、孫敏的紅酒杯都碰了碰。
陳光明嘆了一口氣,將盅子裏的白酒都喝了。孫敏也淺淺地喝了一口,將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然而問了一句:「陳虹,這次蕭崢沒當上縣長?」
陳虹朝陳光明瞧了一眼,關於蕭崢本來要當縣長的事情,也只有爸爸知道,她讓陳光明不要告訴母親。可看來,陳光明還是對老婆說了。
陳虹回答道:「沒有當上。這很正常,他目前是常務副縣長,已經很快了。」孫敏點點頭:「話是這麼說。我也沒見過這麼年輕的常務副縣長。可是,我沒想到,你會幫助有的人去整蕭崢。他以前是你的男朋友啊。」
聽到孫敏說到了「整蕭崢」這三個字,陳虹心裏也是被戳了一下,她辯解道:「我不是在『整』他,我是在幫助他,讓他清楚,在江、在鏡州,到底要跟着誰。他到現在都是糊裏糊塗的。」
孫敏和陳光明互相看了一眼,孫敏忽然問道:「陳虹,你能肯定,糊裏糊塗的人不是你嗎?」陳虹的目光變得吃驚,然後幾乎是叫了出來:「老爸、老媽,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到底是向着你女兒,還是向蕭崢?你們要知道,是蕭崢提出來要和分手的!是他不好,你們知不知道!」
陳虹說着,忽然痛哭了起來,將筷子扔在了飯桌上,跑進了自己的房間裏,砰的一聲將門關上了。
孫敏和陳光明相互又對視了一眼,兩人拿自己的獨身女兒沒有辦法。只要女兒發火了,哭了,他們就不敢再多說了。
陳光明嘆了一口氣道:「算了,老婆,你也別再多說了。畢竟我們也就這麼一個女兒。」孫敏也是一聲嘆息,在女兒的事情上倍感無力。
新的周一,忽然下起了凍雨。這預示着冬天已經正式來臨了。但是,省.委組.織部如期來宣佈了幹部。
肖靜宇提拔擔任了市.委副書記、孫一琪擔任市人大副主任等等,全部到位了。蕭崢只是常務副縣長,自然沒有資格去參加幹部大會,但是會後孫一琪就給蕭崢打了電話:「蕭縣長,晚上我請你吃個飯。」
蕭崢道:「當然是我來請孫書記,慶祝孫書記高升。」孫一琪卻道:「我這明面上是提拔,可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晚上,就我們兩個人,其他人不要叫了。」
看來,孫一琪是有話跟自己說,蕭崢就道:「好,我知道了。地方安排在安海酒店好不?離縣城遠,也比較安靜。」孫一琪道:「也好,安海酒店我以前關心不夠。我聽說,他們已經在試營業了,這樣吧,今天咱們晚上就住哪裏吧,好好喝點酒,聊一聊。」
蕭崢道:「好,我這就去安排。」孫一琪道:「說好了是我請你,我會讓秘書去安排。我們點半在那裏見面。」
孫一琪是確定要走了,所以也就灑脫了起來,要住在安海酒店。蕭崢想,自己爸媽就在酒店的山下,正好可以趁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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