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禁衛軍的手就要觸碰到沈月,潘陽桃花眼中划過一抹戾氣,
抬手摸向頭頂,指尖輕彈,發冠上鑲嵌的精緻玉簪瞬間化為凌厲的箭矢,精準無誤穿透準備拖拽沈月的禁衛軍眉心,
血花綻放,在沈月袖口濺出紅梅,
「朱陽將軍?」
圍觀的人群中傳出細碎的議論聲:「安樂縣主怎麼與朱陽將軍還扯上了關係?」
有知情人立刻解釋:「安樂縣主女扮男裝行走於市井之間,以居安公子的身份出入攝政王府,還和朱陽將軍以知己身份相交。」
「有傷風化!」
圍觀人群細細碎碎的討論聲並未影響到潘陽,他借着方才一擊的余勢,提氣身形輕盈躍起如同踏風而行,跨越人頭,直抵沈月身旁,穩穩接住沈月踉蹌的身體,
散落的長髮如瀑垂在身後,潘陽雌雄莫辨的臉龐逆着光,深邃神秘。
潘陽的出現,讓禁衛軍投鼠忌器,頓時收了手,打鬥停了下來,
宋太妃氣的胸口悶疼,險些噴出一口老血。
「你怎麼來了?」
沈月眼神怔松,
她們的計劃中可沒有潘陽這一出!
可以說,從始至終,她就沒想到過潘陽會出現在這裏,還公然的站到她身旁!
潘陽垂眸,長睫將桃花眼眼底的複雜遮掩,手虛托着沈月扶着她站穩,
「我聽說安樂縣主參加蠶祭後,就猜到會有鬧劇,匆匆趕來時機正好。」
他幽幽嘆了口氣:「居安,你這一招太過兵行險着了。」
不管沈月安排了什麼樣的後手,但這般混亂的情況,難免會出現意外,刀槍無眼,若是不小心被傷到要害,藥石無醫!
沈月眸光閃了閃,腳步輕挪與潘陽拉開一臂距離:「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居安,你騙不過我。」
潘陽淡聲道,轉頭看向宋太妃,躬身行禮,恭敬道:「安樂縣主一時糊塗冒犯了太妃娘娘,子恆替她向娘娘賠罪,還望娘娘高抬貴手,小懲大戒即可。」
「朱陽!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宋太妃臉色難看,朱陽作為潘家精心培養的後人,竟然替她們的對手說話!
潘陽弓着身,長發垂落在胸前:「安樂縣主本心不壞,還望娘娘寬恕,時辰不早,娘娘莫要因此耽擱了正事。」
「呵!」
一個二個都是拎不清的!
宋太妃臉色鐵青,雙唇緊抿成一線,胸前的衣襟因憤怒而微微起伏,仿佛有狂風在其胸腔內肆虐,
「罷了,即是你求情,這件事就先放一放。」
宋太妃猛地一揮袖,銳利的眼眸怒火中燒:「都下去!」
禁衛軍互相攙扶着退下,宮女立刻湧進帳中將殘局收拾,
沈月挑眉,抬手示意身後人將軟劍收起,自顧自走到最外的圈椅上坐下,撐着額,眺着宮人收拾地上碎裂碗碟,
潘陽深深望了眼沈月,跟着在她身旁的圈椅坐下,身子前傾沖沈月伸手:「借我支髮簪用用。」
「怎麼,這么小氣?」
見沈月猶豫,他輕笑:「我的髮簪為了救你已經不能用了,借一支用用不過分吧?」
話雖說是沒有毛病,
可贈送髮簪的意義不同,在大景,男女互贈髮簪有定情之意。
他們關係本就錯綜複雜,若是再牽扯髮簪,便更加理不清了。
猶豫良久,
沈月抬手拔下鬢邊的赤金髮簪,
在潘陽期待的目光中,她轉頭將髮簪遞給了凝香,紅唇上揚:「朱陽將軍缺一支髮簪應應急,且將你的借給他使一使。」
將凝香的銀簪子放進潘陽手中,沈月笑的疏離:「朱陽將軍可需要凝香幫你盤發?」
潘陽捏着手中銀簪,眼神晦暗:「多謝居安的好意,不過我自己能行。」
隨着宮人將帳內重新收拾好,方才躲出去的夫人們也都被一一請了回來,
見沈月和潘陽靠在一起低語的模樣,眾人眼色越發複雜,
「方才虛驚一場,諸位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宋太妃端坐在上首,目光划過沈月和沐傾雪,冷凝道:「攝政王妃,攝政王身體如何了?」
「多謝太妃娘娘關心,攝政王好多了。」
沐傾雪手中的帕子掃過眼尾,眼底頓時浮現緋紅:「只是傷的太重,還需要臥床靜養,恐怕再有個一兩個月,便能恢復如初。」
「如此最好,攝政王可是我大景的守護神,萬不能出任何差池。」
宋太妃話頭一轉,面色兀的柔和起來:「本太妃瞧着攝政王妃疲憊的模樣怪心疼的,想必操持王府,又要照顧攝政王分身乏術甚是辛苦。」
宋太妃驟然出現的關心同黃鼠狼給雞拜年沒什麼區別,
沐傾雪微不可察同沈月對視一眼,眼底出現凝重之色,
來了!這才是宋太妃真正的目的!
「為人妻,談何辛不辛苦,殿下在外奮勇殺敵,我這個做王妃的只是打理後宅而已,算不得什麼。」
沐傾雪捻着帕子,鵝蛋臉上籠着輕愁:「苦的是殿下,不僅在戰場上遭遇了暗箭,勉強撿回一命後,回京路上還源源不斷遭遇刺殺。」
宋太后不急不緩將鍋扣在豫北王身上:「定是豫北王記恨攝政王,這才一路刺殺,不想讓攝政王平安回京。」
沐傾雪油滑不接話,宋太后也不再繞圈子,直言道:「自古以來便有沖喜之說。」
「本太妃記得沈家四姑娘早已許給攝政王了吧。」
宋太妃直勾勾望着沐傾雪,威嚴道:「本太妃覺得如今倒是沈四姑娘過門的好時機,也許她入府給攝政王沖沖喜,攝政王就醒過來了,本就是攝政王府的側妃,早一些也無妨。」
目光瞥向沈月,宋太妃冷哼:「也好給某些人存在做些遮擋。我大景自來是禮儀之邦,萬沒有閨閣女子無媒無聘久居男子府上的道理,沈四姑娘入府,也好有個光明正大的說法。」
宋太妃說完,沒等沐傾雪說話,立刻招來宮人,讓她去將沈家祖孫喚進來。
沈月撥弄着指尖,杏眸發暗,
宋太妃這個時候讓沈盈秋入攝政王府,定不會只是為了打探消息,
但究竟為的是什麼,她一時之間還想不太透。
沈盈秋......
沈月沉思間,宮人已經將沈老夫人和沈盈秋帶了進來,
自從宋太妃得勢後,沈崇文以宋太妃心腹的身份得到重用,以尚書之身份司丞相之職,
沈老夫人一改之前的鬱鬱寡歡,重新支棱起來,如同世家府上的老封君一般,紅光滿面。
「老身見過太妃娘娘。」
「臣女見過太妃娘娘。」
沈老夫人杵着紫檀百福杖,身着織金華服,花白的發間戴着翡翠頭面,碧綠透亮,富貴異常,
在沈老夫人身旁,沈盈秋一身鵝黃,頭上戴着金鑲紅寶石頭面,清秀的面容點綴着淡淡脂粉,氣質清雅,如世家大族已經培養出來的嫡女沒有區別。
宋太妃淺笑,眼神沒有半分溫度:「來人,給沈老夫人賜座。」
待沈老夫人千恩萬謝坐下後,宋太妃將目光落在她身旁的沈盈秋身上,
「今日召沈老夫人前來,實是本太妃偶然想起一樁婚約。」
「沈四,過來給本太妃瞧瞧。」
宋太妃沖沈盈秋招招手示意她上前來,笑容溫和:「一看這面相就是個有福的。」
沈盈秋溫順的跪在宋太妃身前,任由宋太妃對她評頭論足,唇角始終噙着淡淡的笑意:「臣女謝太妃娘娘抬愛。」
宋太妃居高臨下的望着沈盈秋,淡淡道:「攝政王重傷想必無人不知,你作為大景子民,既享受了攝政王的庇佑,理應該為攝政王做點什麼。」
「沈四,本太妃決定,讓你兩日後入攝政王府,給攝政王沖喜。」
威嚴的話沒有半分商量的餘地,宋太妃一副通知的模樣:「攝政王妃一人伺候攝政王心力憔悴,你入府應當懂事,替王妃分憂,好生照顧攝政王。」
「太妃娘娘,殿下未醒,此事臣妾做不了主。」
沐傾雪起身拒絕,面色嚴肅:「哪怕真要迎沈四姑娘入府,也應當是殿下醒了之後,由殿下點頭。」
「攝政王妃,這門親事可是攝政王親自應下的。莫非攝政王妃善妒,拿昏迷的攝政王做由頭不成?」
宋太妃冷笑:「又或許是攝政王妃不願攝政王醒來,這才故意從中作梗。」
「太妃娘娘誤會......」
沐傾雪被堵的接不上話,
剛出聲就被宋太妃摔袖子打斷:「行了,這件事本太妃做主了!兩日後,本太妃會讓人將沈四姑娘的花轎送到攝政王府門口,若攝政王妃不願,那就讓沈四跪在在門口等着!等到攝政王妃願意為止!」
宋太妃嘴角扯了扯,眼角皺紋跟着堆起,
起身,下頜微抬:「時辰差不多了,諸位隨本太妃一同前去開始祭祀。有什麼話等祭祀後再說。」
柳眉緊蹙,沐傾雪盯着宋太妃的身影,眼底怒火中燒,
胸口氣的生疼,胳膊覆上一隻手,
沈月站立在她的身旁,眼底笑意陰冷:「急什麼,好戲才剛剛開始,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