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冷靜一下等待支援吧,『蛇』前輩一定在坐飛機趕來的路上了。」許凝小聲提議。
?任誰都看得出來江筱末已經體力不支了,她的武器還是半損狀態,而魔術師依舊遊刃有餘,況且船上還有那麼多平民,他們雖然失去了移動能力,但依舊會被魔術師挾持為人質。
?「很不錯的建議。」江筱末點了點頭,還沒等許凝再張口,她就如脫兔一般躥了出去,獅王似的眼神在幽暗中發亮,她極度渴望撕碎獵物!
?「你確定這樣的女生會喜歡玩偶,喜歡可愛的兔子?」程歲初心有餘悸,他可是看見江筱末的眼神了,那簡直比紅羽梟的赤紅之瞳更可怕。
?「你終於承認了啊,你送人家禮物幹嘛,想邀請人家當舞伴是吧。」
?「且不論我不會跳舞,誰能跟得上她的步伐啊!」
?魔術師在狹窄的走廊中撤步,身如鬼魅,他們一路纏鬥,沒一會兒就離開船艙移動到頂層甲板上。
?今晚的風太繾綣了,海浪迤迤,光影號依舊燈火通明,在平靜的波紋上悄然承載無數隱秘,等候終局時刻。
?江筱末的斬擊依舊強勁有力,就算妝發再狼狽,緊握真理的手也不會有絲毫鬆懈,她像一頭不知疲倦的野獸,只要尚存一絲機會,她必定會用獠牙割破獵物的咽喉。
?「來吧,女武神小姐,我們來共同演繹一場酣暢淋漓的困獸之鬥吧!」
?魔術師無比激昂,他十分享受這場廝殺,他屈指彈出上百張紙牌,那些紙牌彼此拼接成一個個方型魔盒,魔盒落在甲板上高高興興地蹦蹦跳跳,像是迎接主人的可愛小狗奔向武神女士。
?江筱末揮手,真理迅猛橫掃沖在最前頭的魔盒,那盒子被輕而易舉地劈成兩半,裏面彈出一個驚嚇小丑,它手裏捧着一顆圓形炸彈,炸彈的引線頃刻燒盡瞬間爆炸!
?所有的魔盒都撲向江筱末,一連串的爆破在甲板上交響,光影號被震得東倒西歪,一圈圈漣漪平鋪海面。
?硝煙還未來得及瀰漫,忽的被一股旋風攪散,不計其數的金屬彈片四射而出,江筱末用真理的傘骨旋轉成盾,抵禦了所有的衝擊,她小臂發力收攏傘骨,身影一閃而逝,向對手施以雷霆一擊。
?快過閃電的直刺貫穿了魔術師的右肩,他不知疼痛似的從容撤步,揮手撒出一把撲克牌。
?江筱末一腳踏地曲臂擰腰,只要三分之一秒就能揮出一擊完美的半月斬,將所有撲克牌都劈成兩半,但是江筱末沒有下手,她強行散掉了自己的蓄勢,因為她看見撲克牌中有一幅幅幼小無辜的面孔,那是數個七八歲的小孩,他們被封印在卡片大小的平面里,每一個人都在用可憐的眼神呼救。
?這才是魔術師真正的底牌,他擁有玩弄空間的技巧,令人恐懼、驚羨的能力,獨屬於墮落之人的獎勵。
?一條條稚嫩的手臂從撲克牌里伸了出來,這些小孩全部從小小的卡片裏鑽出來了,他們抓住江筱末的身體,把她當成玲娜貝兒一樣抱住不放。
?江筱末一動不動,她並沒有做出脫身的行為,因為有五個驚嚇魔盒分別落在小孩的頭頂,它們蹦蹦跳跳的,不斷發出嘻嘻嘻的笑聲。
?「您現在的樣子美極啦,真的和蠟像一樣!」魔術師大踏步往前走,近距離欣賞自己的傑作。
?江筱末面如千年寒冰一塵不變,獅王般的瞳孔從未熄滅,黑色雙眸似有異色幽熒,一邊金色,一邊銅色。
?「真是一雙美麗的眼睛,和你的父母一模一樣。」魔術師說,「我有幸見過那兩位美麗的驅魔官,剎那、咒刃的原主人。我知道它們的真名,我見識過它們的全盛姿態,那太美麗了,美得不像話。只可惜,美麗的東西始終是短暫的,就如它們的原主人一樣......」
?江筱末動容了,戰神竟然會動容,就好像樹會說話時間會倒流一樣。
?「不必感到意外,我是那場遊戲的倖存者之一,也可能是唯一的倖存者。」魔術師的左眼在翻轉,露出眼珠背面,那上面有一個『惡魔之眼』的烙印,「您一定看得出來,相較於那位大人,我只是個拙劣的模仿者,忠實的擁躉,您知道的,沒有什麼比那位大人更美麗!」
?魔術師摘掉江筱末的耳機,用手指碾得粉碎,「我聽到了哦,您的心在哭泣,何必掩蓋悲傷,何不接受脆弱......」
?世界變了。
?烏雲蔽月,群星黯淡,風聲嗚咽。
?「他們在說什麼啊?」許凝在甲板上探出頭來。
?「風太大聽不清。」程歲初說,「情況不妙啊,你還不趕快去幫忙?」
?「你自己怎麼不去!?萬一江筱末還有後手呢?別妨礙她。」
?「你是真傻還是裝糊塗?國破家亡了還在唱《藍蓮花》!你不是有賢者之石子彈嗎?快掏槍啊!」
?「你還說我,你不是也有槍啊。你心愛的女人都陷入危機了,你倒是拔槍啊!怎麼,你的槍不夠硬?」
?「誰說那是我心愛的女人,而且咱倆的槍能一樣嗎?七步以外明顯手槍快!」
?「......」
?魔術師摘掉了左手的黑色皮手套,他的手很好看,骨節分明,五指修長,其中食指與眾不同,通體蒼白,比中指更長一寸,他用五指撫摸江筱末的髮絲,勾勒她的眼線,划過她的臉龐,最後,用食指抵住她的心口。
?這截手指顯然不是魔術師的原生物,而是源自最古老最強大的惡魔,它正是王魔骸骨!
?「願我們有機會相見。」魔術師輕聲道別,他用右手在面前一抹,在臉上變出一副魔龍面具,他再度戴上了十字魔劍!
?一道黑色的光束在魔術師食指尖湧現,剎那間貫穿了江筱末的胸膛,它與《幽游白書》裏浦飯幽助的必殺技「靈丸」近乎一樣,不過顏色是漆黑的,用「魔丸」來形容最合適不過。
?魔丸在天地間畫出一條分割線,它擊穿了女武神的心口,吞噬了最可口的血肉,變得異常亢奮,仿佛要貫穿整個宇宙。
?江筱末瞳孔渙散,踉蹌了幾步,孩子頭上的五個魔盒被觸發,小丑歡笑着送出炸彈,她面帶決然,震開抱在自己身上的小人們,旋轉真理再度展開屏障。
?這一次,爆炸發生在屏障內部,密閉的空間將炸彈的威力提升了一個量級,無數彈片在屏障內彈射,最終全部刺入少女的軀體。
?「轟!」
?烏雲過境,月光傾瀉在甲板上,四散的塵埃中,江筱末遍體鱗傷,用手中利刃支撐身體,不願意倒下,但那獅王般的瞳孔已經熄滅,再難重燃。
?「哈哈哈哈,全世界最強大的驅魔官,輸給我了,她輸給我了!」魔術師捧腹大笑,笑聲里沒有喜悅,只有癲狂。
?他突然又停止了狂笑,用力攥緊心臟,跪下嘔血,他的臉在發燙,那是十字魔劍在宣洩力量,儘管惡魔的軀體堪比鋼鐵,能夠承受上千度的高溫,但這股灼燒感遠勝地獄之火,它在焚燒靈魂,連惡魔的靈魂都能輕易燒成灰燼。
?「他好像承受不住十字魔劍的力量了。」許凝大膽推測。
?「喂,你去把那個面具給我搶過來!」程歲初怔怔,「如果說惡魔能夠使用十字魔劍,那我也可以!這是我們的機會!」
?「要去你自己去!」許凝抄起月吟向江筱末跑去。
?「啊!我早已受盡苦難,我對撒旦獻上全部的虔誠,我與人性鬥爭了無數個夜晚,我向王魔之魂獻上無數的活祭,為何,為何力量會背叛於我!」
?魔術師痛苦吟詠,他不願意摘下面具,只得撕扯自己的身體緩解痛苦,他臣服於力量,如飲劇毒美酒。
?程歲初的心在狂跳,他的視線被十字魔劍吸引住了,那十字形的刀痕像異形眼瞳在注視着他,又仿佛是一座大門敞開的王之寶庫,近在咫尺。
?但他不敢去奪取面具,求生的本能讓他抗拒接近危機。
?甲板上出現了第四個人的身形,他像一隻賊鼠,躡手躡腳接近魔術師的背後。
?那是陸德臣,這個二五仔竟然在摸點繞後!
?「誰!」魔術師猛地回頭,用沾着黑色魔氣的左手迅疾一抓。
?「你大爺!」陸德臣一個滑步從魔術師胯下鑽了過去,他從背後揪住了面具上的山羊角,使出吃奶的勁把它從魔術師臉上拔了下來,用力丟給程歲初,「給你發把大狙,接好!」
?陸德臣疼得直罵娘,他的手心一片焦黑,滋滋的響,隱約傳出一陣肉香。
?「愚蠢!」魔術師從痛苦中脫身,他變出一杆魔杖,將賊眉鼠眼的小偷一擊打倒,「那可不是小孩能使用的力量,你的身體承受得住嗎!?」
?黑色的面具落在了程歲初的手心,不同於往,它溫度滾燙,宛如活物般手舞足蹈喋喋不休,「這可是我的成人禮,我老爸怎麼可能會平白無故送我一件沒用的東西......」
?魔術師冷笑、嘲笑。
?抱着江筱末的許凝看呆了,她的預感已經失靈,心裏有一股說不出的迷茫。
?程歲初看了眼倒在一旁生死未卜的陸德臣,他知道身後的江筱末喪失戰力但一息尚存,他將面具戴在臉上,不再猶豫!
?「哈哈......」面具下的程歲初笑了,他在狂笑!
?無窮無盡的黑霸佔了他的視野,他在一片黑暗中看見無數咆哮的惡魔,它們被十字長槍釘在石柱上,它們的身軀正在腐朽,它們的血液幾近乾涸,但它們仍在咆哮,憤怒咆哮,靈魂已然寂滅,力量仍在燃燒!
?粘稠暗紅的血從面具之下流淌開來,它們覆蓋程歲初的身體,冷卻凝固,為覆面之人披上一套粗陋猙獰的戰甲,讓他化身一尊通體暗紅的惡魔。
?魔術師抽出一張鬼牌,他用王魔骸骨的魔氣塗滿牌面,彈指飛牌。
?漆黑的鬼牌呼嘯破空,它攜帶着無可匹敵的力量,能夠割開世間萬物,鋼鐵、光線、風,甚至是空間!
?許凝心臟一顫,下意識抱着江筱末一塊兒往地上撲倒,她的髮絲在空中擺動,悄然斷成兩截,插在地上的真理也被一分為二,斷面平整光滑。
?幽光一閃,鬼牌已經飛至千里之外,一面無形的空間斬將沿途萬物切割成兩半,包括程歲初的身體。
?準確來說,是他的殘影!
?魔術師錯愕,因為他捕捉不到程歲初的去向。
?「噗!」
?一柄純白的骨槍貫穿魔術師的心臟,魔術師低頭,威嚴詭秘的面具侵入視線。
?暗紅色的惡魔拔出骨槍,無聲佇立。
?「哈,哈哈......有趣,精彩!」魔術師捂着心臟大笑,他的生命與血液一同在指間流逝,「真是一場盛大的表演,真想見證故事的結局......」
?海浪嘩嘩。
?「遺憾地通知各位,我的巡演取消了......」魔術師倒下了,靈魂在寧州灣的晚風中消散。
?暗紅色惡魔抬頭望了一眼月色,一併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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