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海在京海歌舞廳里,買了最貴的酒水飲料,很快便引起當值領班的注意。
歌舞廳主要的收入來源,除了門票就是客人的消費,這種地方要賺錢,真的離不開有錢人的幫襯。百分之八十的收入來自百分之二十的顧客。
李雲海那一擲千金不皺眉,像極了人傻錢多的凱子。
領班親自上前來招呼,向李雲海他們介紹店裏的業務,詢問他們還有什麼需要,又悄悄的告訴李雲海,店裏有幾個姿色極佳的美女,可以陪你唱歌跳舞,還能滿足你一切的需求。
看他那一臉猥瑣的模樣,便知道他所說的一切需求包括什麼了。
李雲海身邊帶着三個嬌滴滴的美女,對方還敢這麼公開的拉皮條,可見這場子有多麼的齷齪。
可能領班早就見慣了風月場中男人的嘴臉,摟着懷裏的,看着別人懷裏的,也是常態。所以他才敢向李雲海介紹美女。
李雲海對這種地方的美女可不感興趣,他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酒,忽然一口噴了出來,正好噴在領班的臉上。
領班的臉色連着變了幾變,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酒水,表情複雜的看着李雲海,想發火但是又沒有發出來。
吳文芳配合的問道:「怎麼了?這酒不好喝嗎?」
李雲海連連呸了兩聲:「這是假酒!」
領班的臉色徹底變了:「先生,你可不能信口開河!我們這都是好酒!」
李雲海冷笑一聲:「好酒?你自己喝過嗎?貴則貴矣,但好則未必!就這種貨色,在外面兩塊錢一瓶都賣不出去!你這裏居然敢賣兩千多塊錢一瓶?你這不是黑店嗎?」
領班面無表情的道:「先生,你這話可就沒有道理了!我們京海歌舞廳是數一數二的大場子,這裏賣的每一瓶酒都是有來頭的,你喝的這瓶,是法國進口的高檔白蘭地,十年陳釀!再加上我們場所的服務員、開瓶費,賣你2000塊錢不算多吧?」
李雲海他們就是來搞事的,沒事還要找事,何況喝出這酒有問題,當然要藉機發作。
丁強沉聲喝道:「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看看我們老闆是誰?你就敢坑我們?」
李雲海擺了擺手,說道:「這幾瓶酒的錢,我已經付了,你說這酒沒有問題,那你就把它全部喝光了吧!」
領班看着桌面上的五支洋酒,怔忡不語。
五支洋酒,他一個人全部喝下去的話,那他今天也該躺下去了。
「喝!」莊勇拿起一瓶酒,往領班面前一遞。
「幾位先生,這就有些強人所難了吧?」領班也不是個怕事的人,眉毛一挑,強硬的說道,「我們店裏有規矩,客人買的酒,我們工作人員可不能喝!你們喝不完可以帶走。」
「帶你媽的個巴子!」莊勇忽然掄起酒瓶,狠狠的砸在領班的腦袋上。
「咚!」
酒瓶在領班頭上發出一聲響。
但是並沒有出現想像中的炸裂聲音。
不是莊勇的力氣不夠大,也不是領班的頭不夠硬,而是酒瓶是真傢伙,不是糖玻璃做的電影道具,想砸碎的話不是那麼容易。
酒瓶砸在領班頭上,發出一聲悶響,這力度卻是極大。
領班哎唷亂叫,雙手抱住了頭,痛得跳腳罵娘。
莊勇嘿了一聲:「你小子還敢罵人?」
他再次掄起手裏的酒瓶,用力砸向領班。
領班這次學乖了,沒有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等着挨砸,而是駭然後退兩步,同時嘴裏大聲喊道:「來人!來人!」
莊勇就勢將酒瓶往地上一摜。
嘩啦啦!
酒瓶在地板上炸裂開來,發出哐啷的巨響。
那像血一樣鮮紅的酒水,嘭的四散飛濺。
全場唱歌的,跳舞的,聊天的,摟着美女親嘴的,全部都被驚動了。
就連裏面包廂裏面的貴賓也紛紛跑出來看個究竟。
勁爆的重金屬音樂還在繼續,但沒有人跳舞了,都看着這邊。
打架、吵鬧,這樣的節目,遠比電影還要精采!
哪怕砍得頭破血流,也阻擋不了看熱鬧群眾的熱情。
莊勇指着領班道:「滾過來!把地上的酒給老子舔幹了!」
領班這下徹底怒了,指着莊勇道:「你們這是成心來找事的吧?我們的酒沒有問題!你們這是想訛人是不是?」
莊勇掄起另一瓶沒有開蓋的酒,指着他道:「你賣假酒,你還強詞奪理了是不是?把你們老闆喊過來!我倒要和他評評理!」
領班發一聲喊,好幾個高矮不同的西裝男跑了過來,一個個捏緊了拳頭,隨時要打架的樣子。
莊勇冷哼一聲:「喲!你們這是店大欺客?想打架啊?麻煩哪位朋友,辛苦你報個警!這是家黑店,欺負我們來外地來的客人!」
他雖然長得五大三粗,人卻不傻,把所有的客人都拉到自己這一面,和無良商家形成對立面。
李雲海好整以暇的端坐不動。
吳文芳等人卻不知道怎麼回事,還以為真的是酒水有問題,見李雲海這麼淡定,也就不好多說什麼。
她們是香江人,什麼場面沒有見識過?
而且在她們眼裏,乾哥哥李雲海在內地那可是首富級別的存在,還有什麼事情是他擺不平的?
因此她們三個美女,依然端莊艷麗的坐在李雲海身邊。
看熱鬧的客人們,看着李雲海和他的女人如此氣定神閒,便知道這個主子不好惹。而經常來這裏玩的老顧客,更知道這家場子的老闆是個狠人,也是個能人,在附近這一帶吃得開。強強相遇,兩虎相爭,這是一場大戲要開鑼啊!
吃瓜群眾向來是不嫌事大的,在旁邊一齊起鬨:「賣假酒是不對啊!你們應該賠償!哪有你們這樣欺負外地遊客的道理?」
一個穿着白色休閒西裝的青年男人走了過來,他額頭上有一條刀疤,像蚯蚓一樣趴在臉上,看着十分恐怖。
領班看到來人,捂住受傷的腦袋,低頭彎腰,恭敬而又委屈的喊道:「馬經理,他們鬧事,還打人!」
白西裝正眼也不瞧領班,走到李雲海面前,舉手抱拳,說道:「我叫馬東興,是這家店的經理,請問貴客,我們有什麼地方沒做好,得罪了你們?有事可以好好說,何必這麼大的火氣?砸了我們的店子,你們逞一時豪勇,嘿嘿,但是肯定要賠償的!如果貴客有的是錢扔着玩,那就當我這話沒說,你們扔幾百萬出來,這店隨便你們砸了泄憤!」
這話軟硬兼施,暗含威脅。
李雲海翹着二郎腿,沒有理他。
莊勇指着地上的酒道:「你們賣假酒!還敢欺負人!」
馬東興道:「假酒?這不可能!我們的酒肯定都是真的酒!如果你們喝不習慣這種洋酒,你們可以換幾瓶!但你們這麼蠻不講理的砸東西,又打了我的人,這筆賬卻是要算一算的。」
莊勇道:「你們賣假酒,還賣出道理來了?這酒是不是假的,我老闆一入口就知道!有種你就把這幾瓶酒全喝了!再把地上的酒水給老子舔乾淨了!」
馬東興臉色微變:「先生,出來玩不就是為了找個樂子嗎?你們這麼做,就有些咄咄逼人了吧?」
莊勇道:「少囉嗦!你們店大欺店,開黑店,賣假酒,我們還要舉報,要讓你們這店子開不下去!」
馬東興端起茶几上的一杯酒,喝了一口,說道:「我覺得這酒沒有問題。」
莊勇道:「那是因為你小子沒喝過正宗的好洋酒,你一直都是喝的這種假酒,你當然嘗不出來!」
馬東興道:「各位,那這酒的真假,也不能由你們說了算!」
莊勇道:「那就報警,把這酒送去檢驗,如果是假酒,你這店子就得關門!你還得接受工商處罰!」
馬東興聽他們這麼說話,倒是愕然,問道:「你們是個部門的?不瞞各位,我們老闆在京里人緣廣,面子大,不管是哪個衙門的人,都要賣我們老闆幾分江面。或許我們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呢?」
他懷疑李雲海是哪個部門的人,平時沒有打點到,所以故意來尋事。
莊勇道:「別扯有的沒的!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把我們買的酒,你一個人全喝了,二是我們把你這黑店給砸了!」
馬東興臉色嚴厲的說道:「砸店?哼!京海歌舞廳開業以後,還沒有誰敢在我們店裏放肆!更沒有人敢大放狂言,敢砸了我們的店!我們可不是嚇大的!」
莊勇拎着手裏的酒瓶,忽的甩了出去。
馬東興下意識的躲了一下,害怕對方打自己的臉。
只聽嘩啦一聲大響!
然後又是一聲巨響!
全場燈光一暗,火花帶着電光在閃耀!
馬東興睜開雙眼,看到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居然被酒瓶給砸了下來!
水晶燈掉落在地上,發出嘭嘭的響聲。
電燈和線路發出滋滋的電流聲響,很是嚇人。
這一下把全場的顧客都給嚇住了。
眾人發一聲喊,膽小一些的直接撒腿就往外跑。
個別膽大的也靠邊站立,繼續瞧熱鬧。
馬東興本來還想息事寧人,見狀也被激怒,指着莊勇道:「你找死!來人,把他控制住,別讓他跑了!」
莊勇壓根就沒想跑,他正嫌事情不夠大,沒有藉口打架。
眼見對方的人衝上前來,莊勇抓住其中一個打手的胳膊,用力一甩,一個過肩摔,將那人摔倒在地上。
丁強也隨即動手,和莊勇背靠着背,互為犄角之勢,擋住那幾個打手的攻擊。
霓虹五彩的燈光閃爍之下,只見拳來腳往,一個接一個的人被打翻在地。
馬東興看得眼花繚亂,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這邊的幾個打手,已經全部躺倒在地上。
莊勇和丁強兩個人就放倒了七八個打手!
剛才打得那麼激烈,李雲海居然一動不動,連二郎腿都沒有放下來。
馬東興這才知道自己小瞧了對方。
只看這兩個人的身手,就絕非普通人,便是一般的練家子,也沒有這樣的功力。
馬東興臉色陰晴變幻不定,大聲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來我們店裏鬧事?」
莊勇道:「我們就是普通的遊客,你們這黑店賣假酒,我們路見不平!」
領班顫抖的上前,說道:「馬經理,這事怎麼辦?要不要通知老闆?」
馬東興沉喝一聲:「喊人過來!」
李雲海沒有離開,就是在等着對方搖人來。
要搞就搞大的!
馬東興用腳踢了踢地上的幾個打手:「死了沒有?沒死就爬起來!把門給我守住了,千萬別把他們放走了!」
那幾個打手連滾帶爬的起來,堵住了出口。
李雲海壓根就沒想這麼快離開,不然的話,就憑這幾個人,豈能擋住他們?
領班很快就喊了一幫人過來。
然而讓他們失算的是,他們的打手剛剛到達店子外面,就有一群壯漢把他們給攔住了。
緊接着,雙方便發生了激戰。
戰況之慘烈,堪比一場戰爭大片。
幾分鐘後,戰鬥便結束。
裏面,馬東興不耐煩的問道:「怎麼回事?人呢?怎麼還沒來?」
這時,一個打手慌不迭的跑了進來,鼻青臉腫,喊道:「馬經理!馬經理!」
馬東興怒道:「你們怎麼才來?」
打手哭喪着臉道:「兄弟們早就到了,被外面的一群人全部打散了。」
「什麼?外面有什麼人?」馬東興臉色一沉。
打手搖頭說道:「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人,個個都厲害得很,一拳能打死一頭牛的那種厲害!」
馬東興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看了一眼沙發上的李雲海,震驚不已。
如果外面的高手也是眼前這個神秘客人帶來的,那對方來頭不小!
要養這麼多的打手,豈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普通人養活自己都困難呢!
領導牙關打顫,請示道:「馬經理,趕緊通知趙爺吧?店子都被人砸了!」
馬東興來不及說話,李雲海起身了。
「沒意思!我們換一家玩!」李雲海擺了擺手,昂然往外走。
馬東興本能的伸手想攔,但抬到一半又放了下來。
莊勇和丁強抓起桌面上的剩下的那幾瓶酒,對着吧枱扔了過去。
吧枱後面是一排酒櫃,上面擺滿了各種名貴的酒。
幾個酒瓶飛過去,頓時將那一排酒櫃裏的酒瓶給砸了個稀巴爛。
各種顏色的酒水流淌了一地。
濃郁的酒香在空中瀰漫。
店裏的客人早就走完了。
這店鋪被人砸了,一時半會也營不了業。
店裏那些漂亮的小姐姐們,嚇得躲在裏面的包廂,只敢探出半個頭來觀望。
莊勇經過馬東興身邊時,用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一言不發,但他冰冷而犀利的眼神,看得對方心裏發毛。
馬東興氣得全身發抖,很想攔下李雲海他們,很想說幾句場面話,但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睜睜看着李雲海他們揚長而去,馬東興惱恨的跺了跺腳。
領班畏懼的問道:「馬經理,這事鬧大了!這損失大得很啊!我們怎麼辦?趙爺追究起來,這個責任誰也擔不起。」
馬東興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走到吧枱前,拿起話筒,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馬東興的聲音變得恭敬異常:「你好,請找一下趙爺。我是馬東興。」
不一會兒,馬東興說道:「趙爺,出事了。」
他把這邊發生的事匯報了一遍。
十幾分鐘後,一輛黑色的奔馳車停到了京海歌舞廳門口,後來跟着好幾輛麵包車。
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走下車,他穿着對襟唐裝,眼袋子很大,人有點瘦,個頭也不高,但臉色極有威嚴。
後面的麵包車上,嘩啦啦下來一群人,也不上前來,只是散開來,在附近站立。
這個中年人便是金海集團的老闆趙京海。
他緩緩抬頭,看了一眼店子的霓虹招牌。
招牌已經被人砸爛,一半留在半空中,像醜陋的刀疤臉一樣讓人生憎。
馬東興和領班站在門口,低垂着頭,彎着腰,怯懦的喊了一聲:「老闆好。」
趙京海眼皮輕輕一跳,問道:「那人長什麼模樣?」
馬東興道:「五大三粗,胳膊有大腿這麼粗。」
「這是個打手!我問的是正主!正主長什麼樣?」
「哦,那是個青年人,大概只有二十來歲年紀,長得有些瘦高個,面色如玉,像個大明星一樣俊美。」
「像個大明星?這是誰?你們沒問人家的名諱嗎?」
「沒、沒敢問。」
「以前沒見過?」
「確定是生客。」
「那就奇怪了!酒呢?真的有問題嗎?」
「趙爺,我們店裏賣的什麼酒,您老心裏有數的啊!他們這就是存心來搗亂的!」
「他們臨走時,有沒有撂下什麼話?」
「沒有,一句話也沒有。」
「還有幾個同行的人?你們一個也不認識嗎?」
「其中有三個女人,長得挺俊俏。」
「呵呵!有意思!」
「老闆,是我們無能。對不住了。」
「聽沒聽出來,他們是哪裏的口音?」
馬東興看向領班,問道:「你和那個年輕人交談過,聽出來他是哪裏的口音嗎?」
領班道:「好像是西州那邊的口音。」
「西州人?年輕人?長得高大帥氣?身邊美女如雲,有高手護衛?」趙京海的眼睛裏,猛的放出一道吃人的光來,「難道是他?」